“但我不喜欢冬天,只喜欢下雪的冬天。你喜欢冬天还是夏天?”
“冬天啊。下雪。”
“你还不是一样。”简觅夏笑着睇了路温纶一样。
路温纶笑笑。
那天晚上就下雪了,上学路上简觅夏看见树下雪堆里裹着银杏叶,觉得好神奇。
她兴奋极了,拉着唐钰说竟然初雪就这么厚,可以堆雪人、打雪仗了。
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南方人,唐钰嫌弃极了。
几人一道吃饭,唐钰在桌上取笑简觅夏,向阳说,现在还不到时候,等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滑冰了。
“真的?”简觅夏问。
唐钰说:“电影儿里没看过吗。”
“我们得一起去!”
“到时候摔得四仰八叉你别哭。”
“谁要哭……”
入了冬,原本令人昏昏欲睡的一周,出现了一则轰动消息。高三八班住读生龙襄夜不归宿,校方予以警告处分,并勒令其搬出宿舍。
关键并不是这一则消息,而是从他们宿舍楼和年级流传出来,蔓延至全校的绯闻——
龙襄夜不归宿是因为和男人上床。
后来变成龙襄怀孕了。再后来又是堕胎了。再后来还说龙襄吸毒,和很多男人都上过床,自然也堕过胎。
那些初中就是西中的学生说,龙襄以前就声名狼藉。校草路温纶也被龙襄玩弄过感情。
简觅夏听来听去,只剩下省略号以充感想。
有关“风云人物”的传言,是生病住院、转学离开还是休学不读,无外乎三要素:上床,堕胎,吸毒。简觅夏始终没能想通,是青春疼痛小说大肆流行的缘故,还是这些事极其叛逆,因而对中学生来说甚至有点酷,才会造这等遥。
也许有的不是造谣,但无论如何,探究别人的隐私是这片土地上最大的乐趣之一。另一乐趣是拜高踩低,捧神杀神。信息时代让长舌鬼纷纷找到了归宿。
听路温纶说,龙襄在学校附近找了间租屋,搬了进去。
语文老师李弥偶尔去看她。
路温纶大概知道一点,李弥教过龙襄,很欣赏她。但这才从龙襄口中听说,李弥是心有歉疚。龙襄父亲被双规后,她那严苛得好似后母一般的妈妈,控制欲达到巅峰。龙襄过得很压抑,高二时遭遇外婆去世,家中琐事横生,一度不想念书了。
龙襄写了一封信,发到了李弥邮箱。李弥疏忽查看,错过了。少女飞蛾扑火般投入了爱情的微光。
很多时候,并非少女春心萌动,她们只是想要逃离一个境地。可是软弱无力的少女逃离一个境地,必将落入另一个陷阱,就像钟情“大叔文”的人几乎都曾在心底想过“带我走”,就此受了蒙骗的大有人在。
龙襄以为自己恋爱了。从来没有人这么懂她,没有人会这么一整夜一整夜哄她,就因为她说了三个字,睡不着。总之,他们恋爱了,像歌里那样。
这段感情莫名其妙、错乱无比,龙襄不知道他们每天都在痛苦什么。那段时间,龙襄的状态把路温纶吓坏了,她原就比常人白些,瘦了许多看上去病怏怏的,那个男人称这是一种病态美。
路温纶听了只想将那人暴揍一顿。
路温纶确实去了,导致龙襄与他绝交了一段时间。
没多久龙襄也和男人分开了。
年长一点的男人,尽管是初入社会的大学生,面对龙襄仍游刃有余。所以几个月后,他们又和好了。
路温纶讨厌龙襄这么作践自己。龙襄一听他说这些话就头疼,龙襄说,你死了爸爸,就要给我当爸爸?
无可否认,路温纶如此执着,很大程度上有父亲的原因。父亲很喜欢龙襄,几乎将他们视作双胞胎兄妹看待,但是父亲走了,这几年龙襄家里也不好过。他想为父亲,为自己做些什么。
路温纶说他是她哥哥。
龙襄说,不要说这些,你爸爸已经死了你到我这里找不痛快。
龙襄经常说他爸爸已经死了,像是他不知道,她好心提醒他一样。
一颗心被敲打得似老和尚的木鱼。
星期五没有晚自习,下午放学路温纶特意到一班门口找简觅夏,班里那几个喜欢路温纶的女孩小声议论,简觅夏赶紧收拾好书包出去。
路温纶让简觅夏一起去一趟龙襄的租屋,因为要“买女生东西”。
简觅夏起初有点不安,想说不会是验孕棒吧,结果就只是卫生棉。平时那么拽,碰到卫生棉也好要别扭地换个说法。
“有什么不好说的。”简觅夏微微蹙眉。
“那要怎么说?”
“你这样鬼鬼祟祟,搞得好像……”简觅夏本来想说月经,可一下子改口,“来例假很不正常一样。”
“我没这个意思。”路温纶不自然地反驳。
“你的行为就有这个意思。”
“我讲不过你。”
简觅夏进了超市,路温纶去旁边药房买了止痛片。
简觅夏没和路温纶一起上楼,他在楼上待了一小会儿,很快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