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杜一溪不做这些事,韩清瑶也没有办法一直生杜一溪的气。而且这气,韩清瑶更多的,本也是气自己罢了。
前两日,护宗大阵在消停了两年后又开始崩溃,韩清瑶当下就决定不去小南山了,和杜一溪说了把名额让出去,杜一溪当时也没发话,韩清瑶就当她已经答应了。
结果昨晚后半夜,大阵消停了,没一个时辰呢,杜一溪就说其实没改名额,还催着韩清瑶去小南山,说石见布好歹也是元婴期的阵峰峰主,顶一阵子应该没问题。
韩清瑶最清楚大阵的情况,若是她走了,石见布来顶着,一时不一定能上手。若是她走了,大阵继续崩溃,也许她回来时不至于没得救,但是肯定会很麻烦,自然不肯听杜一溪的去什么小南山。
结果,平日里什么事都能有商有量的杜一溪,这次却格外固执。甚至说出了,如果回来大阵更糟糕,就把赵合宏拖出来一起修,把阵峰其他金丹长老都叫上。
韩清瑶觉得,如果自己留下,根本不至于要到这一步。
两人起了很大的争执,怕是这么些年,最大的一次争执了。
最终杜一溪还是被韩清瑶质问得没有办法,说了,即便这次大阵不再继续崩溃,韩清瑶从小南山回来之后,也不会再让韩清瑶一个人这么累了。这么多年,韩清瑶为了大阵,已经停在金丹期太久了,这是宗门的事情,不该只是她一个人的牺牲。
韩清瑶当下表示,自己是愿意的,愿意为大阵,为宗门,就算止步金丹也没有关系。
这样忠诚的话,若是在别的宗门,若是别的宗主听着,怕是要感动不已。
只是杜一溪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却开口说了一句:“不,你不是为了大阵,也不是为了宗门。”
即便现在已经和解,稳稳坐在杜一溪的房里,吃着杜一溪精心准备的灵食,韩清瑶仍清晰记得,几个时辰前,自己被杜一溪的那句话,戳疼了的心窝,止不住的落泪。
是的……
五行宗对韩清瑶再好,大阵之事,也不是非得系在一个人的身上。
韩清瑶恨恨地吃了一大口白水炖肉,即便前晚,自己顺着杜一溪的话,终究是哭着问出了“那我是为了什么?”
最终,依然是没有得到杜一溪的任何回应。
这个人,真的,真的,真的!太讨厌了!
韩清瑶下筷的速度非常快,有些太快来不及咀嚼的时候,腮帮子都包得鼓鼓的。
杜一溪坐在一旁,久久地握着一杯灵茶,却是直到茶水凉了,灵气散了,都没喝一口。
无论是紧张还是轻松,不悦还是开心,三日多的时间,终是一晃就过去了。
飞舟快到小南山时,弟子们都从船舱里走到了甲板上。
随着飞舟缓缓减速,下落,她们能看到的,终于不再是前几日那白茫茫的一片。
“那是小南山吗?”熊兰兰一爪指向了她们正前方,按这飞舟降速应该会着落的一座高山。
阿白蹲在元昭阳肩膀上咧嘴笑:“是,也不是。下面的那座,是南山。”
“那座是小南山?”林棉棉指了指右前方那座比南山小不少的小山包。
“哈哈,不是,不是。”阿白乐呵地快要在元昭阳的肩膀上打滚。
却是被元昭阳提起来,塞进了林棉棉脚边的篮子里。
两只胖乎乎的毛团叠在一起,都快从篮子里满了出来。
“小南山秘境,在南山上。一会儿我们下去了,你就能看见了。”元昭阳伸手拉住林棉棉的手腕,灵气探入其中,转了一圈。
很好,灵气平和,并无阻滞。
只是……
元昭阳一时不查,探入其中的那缕灵气,又被林棉棉自身正在运转的灵气追上,一下裹住了。
真是,太顽皮……元昭阳嗔怪地看了林棉棉一眼。
林棉棉对上元昭阳的目光,心跳差点漏了半拍,却是飞快回了一个笑容,一双带笑的眼睛,亮晶晶的。
韩清瑶从船舱出来时,恰对上了甲板边沿,那似乎手拉手,还在眉目传情的两人,顿时恨不能迅速盖上自己脆弱的鼠眼。
还能不能好!
能不能好了!
不是说,已经决定不再梦想能在一起,只求能在有限的时间赚多多的灵石留给她买肉吃吗?
现在是怎样……
还怀揣着能在一起梦想的人,天天被气死。
结果已经决定不要在一起的人……都快闪出小星星……
心里打翻了黄莲罐的韩清瑶,脚步一挪,转身准备往另一侧的船沿去,却差点撞到了正跟在她身后的杜一溪。
韩清瑶忍不住地瞪了杜一溪一眼,然后飞快地走掉了。
杜一溪沉默,自己这三天多都把自己最舒服的软垫床给韩清瑶用,还以为已经哄好这只小仓鼠了呢……
看来,自己真是太天真了。幺幺这次,是真的很生气啊。
杜一溪心情不佳,飞舟却还是平安稳妥地降落在了南山的山腰平台上。
一行人走下飞舟,平台出口,便是一处传送阵。
五行宗的飞舟边,还停着几个造型各异的飞行法宝,正有人陆续下来。
杜一溪先走到传送阵边,与似乎是在看守传送阵的人简单交谈了几句,方才挥手,让门下的弟子们往传送阵这边来。
“现在就传送进秘境了吗?”已经长大,不好时刻挂在熊腿上的王茗儿,一紧张还是习惯性地伸手拉住了熊兰兰的腿毛。
正走着路的熊兰兰没提防,一抬腿,哎呦一声,熊毛被扯掉了好几簇。
“熊熊……”王茗儿微红了眼,赶紧揉熊腿,“对不起啊熊熊……”
“第几次了!”熊兰兰气呼呼地一把抓住小姑娘,举高,“你自己说说!第几次了!”
“对不起嘛……”王茗儿可怜兮兮脸。
熊兰兰却是余怒未消的模样,因为生气,张大了熊嘴,看着像是要把举起的小姑娘吃掉的模样。
两人这么一闹腾,就落在了五行宗队伍的最末尾,和前面的人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
就在熊兰兰的气慢慢往下消的时候,一柄飞剑,向她抓着王茗儿的前掌迅速击来。
正微红着眼眸,一脸可怜似乎就要哭出来的王茗儿面色一凛,一挥手,一道风刃便迎上了那飞剑。与此同时,熊兰兰一跺脚,一堵土墙迅速拔地而起,将一熊一人护在了另一侧。
可怜了那飞剑先是被那无形的风刃撞了一下,然后在它似乎准备转弯回航的时候,又被那居然还没消散完全的风刃打了一击,直接插在了那新升起的土墙上。
“怎么回事。”杜一溪在不远处,眼看着这一轮的事情结束,方才不急不慢地走了过来。
“我看到这熊在欺负这位小师妹……”远处一座小型楼阁一般的飞行法宝边,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年飞快地跑了过来,一把握住了插在土墙上的飞剑。
“很明显你看错了。”熊兰兰慢吞吞地从土墙后面转了出来。
“我的剑,我的剑为什么拔不出来!”那少年唇红齿白,生得一副清秀模样,说起话来却是一点儿都不好听,边拔剑边怒气冲冲对熊,“谁叫你长得那么可怕,妖修可都不是什么好……”
“麟儿,休得无礼。”声到人已至,须发皆白的甄易款款走到杜一溪身边,笑道,“杜宗主,别来无恙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杜一溪作为后辈,也施了个礼。
“此乃我甄家晚辈,单名一个麟字。向来古道热肠,爱行侠仗义。”甄易慈爱地摸了摸少年的头,轻轻抬了抬袖子,原本熊兰兰还用灵气维持着的,困着那飞剑的土墙瞬间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