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一直默不作声,脸皱得像个包子,对自己的伤口小心翼翼、想碰不敢碰的样子让莫肃觉得有些好笑,却又觉得格外窝心,什么时候,对这个人感觉不一样了呢。
苗安抹好药,正巧瞥见莫肃嘴角淡淡的笑意,也顾不上稀奇他的笑,数落道:
“你还笑,要不是我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发现了,你是不是根本不打算说?”
莫肃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中仍有笑意。苗安只当他是默认了,感觉心底一股无名火嗖的窜起来。
“你……你……”苗安气莫肃不关心身体,却猛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指责,而且受伤也是因为帮自己,暴躁地转了几圈,他颓然地坐到一边的椅子上。
上一秒还气势十足要训他,下一秒却沮丧得像个被抛弃的小狗,莫肃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不起,你都是因为帮我才弄成这样,我还给你脸色看,对不起……”苗安低声说。
莫肃了然,随即眼中笑意更盛,其实自己小时候经常受伤,这根本算不了什么,但有人在乎自己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他走过去,顿了顿,揉了揉苗安的头,努力用温和的声音表述自己。
“我没事儿,你不必愧疚,我是自愿的,如果你过意不去,那……你多做几次饭给我吧。”
尽管语气还是别别扭扭的,但比起最初的冷冰冰已经很柔和了,苗安抬起头盯着莫肃,见他墨色的瞳孔中只倒映着自己一个人的影子,像个漩涡般要把他吸进去,苗安晃了晃神移开了视线,情商掉线的他只是想着:既然这样,自己再说什么也是矫情,现在哥们儿吃饭是难题,那自己以后就包他吃。
在苗安的监督之下,莫肃按时抹药,伤口很快就好了,两人因为这件事关系又近了一些。收完稻子种完麦,田里基本就没什么事了,苗安窝在家里有些无聊,时不时去秋文家玩玩,再去莫肃家转转。
这厢,秋文总觉得苗安和莫肃有情况,八卦的小天线竖得老高。经过这几天偷偷摸摸的观察,他发现莫肃这人还不错,虽然对人老是一张面瘫脸,但对苗安是实打实的好,也就放下心来,不过一想到苗安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他就激动,一激动就在“老槐树论坛”多说了几句,然后“安哥儿和莫肃关系很好”甚至“苗安和莫肃好上了”的言论风一般传遍全村,结果就是苗安一出门就有不少人问和莫肃处的怎么样了。
可怜苗安把莫肃当好兄弟,还以为大家只是对新来的莫肃表示好奇,于是把莫肃好一顿夸,希望大家都能接纳他,这时候问的人总会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搞得他很是不解。莫肃不常出门,出去也多是去苗安家,又没有人凑上去问他,所以对此事毫不知情,当然,就算知情了也是喜闻乐见的。
于是,言论又向“苗安承认对莫肃十分满意”,“莫肃情根深种不好意思明说但只去苗安家”等诡异的方向狂奔,只可惜,两个当事人丝毫没有身处暴风圈中心的意识。
稻子收完了,接着就要种小麦了,这个技术性不强,只要翻翻地,撒上种子,再覆上土就行,对于现代有拖拉机的农民来说,绝对是轻松活了,但轮到苗安,光是翻地就让他焦头烂额,五亩旱地两亩水田都要种,家里没有牛,拉犁只能靠自己,才一天他的两边肩膀就都磨破了,火辣辣的疼。
傍晚快到家时遇到了秋文,因为帮自己收稻,他们家种麦子也晚了一些,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家种完了。秋文凑上来一拍苗安的肩膀,刚要说什么,就听苗安嗷的一声喊了出来,把他吓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
“你拍到我……嘶,疼。”苗安直咧嘴,皮被蹭掉了,衣服一碰到都疼,这一巴掌差点让他飚出泪。
秋文想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也经历过,“对不住啊,安子,我不知道……唉,明天你在家歇一天吧,养养伤,我们家基本要搞定了,到时候就能来帮你了。”
“不行啊,还有那么多没弄呢,我也不能老麻烦你们,我明天把今天翻的种上,估计肩膀就差不多了,到时候多垫几层布就行。”苗安觉得,本来就比别人晚了,再不努力就更落下了。
“……这样也好,你不要太累,身体要紧,我回去了。”秋文看他坚持,只好妥协,回家做饭,秋阿么还在地里呢。
“嗯,快回去吧。”苗安抬起胳膊,衣服蹭到了伤口,又是一阵龇牙咧嘴,缓过疼后也和悠悠朝家走。
不远处,莫肃站在虚掩的门后,见苗安疼的样子,微微蹙眉,眼神闪了闪,转身进了屋。
第二天,苗安一早就和悠悠下了地,僵着两只胳膊撒小麦种子,速度还不如悠悠快。撒完以后,覆土还是要拉犁的,苗安颇有视死如归之感,让悠悠在后面掌好犁,自己把绳子往肩上一放,却没有预想中的疼痛,扭头一看,竟然是莫肃把绳子挑起来了。
“莫肃?!你怎么在这儿?”苗安很诧异。
“嗯。”莫肃见他瞪大眼睛的小模样,没忍住揉了揉苗安的头,把绳子放到自己肩上,看着他,“直接拉就好吗?”
“呃……你放下,我来吧,怎么能让你……”苗安想抢回绳子。
“直接拉就好吗?”莫肃打断他,手上丝毫不放松,又问了一遍。
“嗯。”苗安扶额,昨天洗碗时他就发现了,莫肃固执得很,脾气倔的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看来只能继续请他吃饭了。
苗安把悠悠赶到一边玩儿,自己掌犁,莫肃是第一次拉犁,力度掌握不好,两人一开始把地犁得坑坑洼洼的,后来慢慢磨合,竟然也十分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