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漆黑的夜空,遥远的星光,纷飞的大雪。这缭绕的烟雾,辛辣得让人想流泪,她麻木的看着烟头那燃烧的红光,渐渐变成一截一截的灰烬,别想,什么都别想。
“你……你看看你这样子……”沙明明走过来,蹲下了,蹲在她身边。
“你这是堕落给谁看。”她伸手想摸摸程锦的脸,可是程锦轻轻转头,躲了过去。
半晌,才听见她沙哑的声音,“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对不起?沙明明有点糊涂。
可是程锦没有再说下去,她只是四顾看了看这间屋子,“我打算搬了。”
“搬去哪里?”
“还没想好。”程锦一只手扶着额头,“这两天,有点不大舒服,也没来得及出去找房子。”
“那你急什么?”沙明明无语。
“正好,这个月的房租也到期了。不想再续了。”
沙明明觉得可惜。
这间公寓位置不错,周围交通便利,买东西吃饭都方便,而且距离公司也很近。
哦,对了。顾程锦辞职了。以后,不需要再回嘉信去上班了。
“这些东西,大半都可以直接扔了,都是旧东西,没什么用处。”程锦指了指地上的那些箱子,还有那些书。“有些资料是上学和工作以后攒的,有复印件,有手描的图纸,还有设计笔记。这些东西,还有其他一些衣服鞋子私人用品,得暂时在你那里放一下,也不会太久。”
沙明明看了看她所谓的私人物品,其实也就一个24寸的拉杆行李箱,少得可怜。
“你这是打算出家了么?”她瞪着顾程锦。
“出家,我够格么?”程锦居然笑了笑。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她一个都参不透,出的什么家?平白玷污了人家清净地方。
那根烟已经燃到了尽头,程锦伸手把它在烟缸里按熄。就像是不甘心似的,她又抽了一根点燃,依旧是放在烟灰缸里,看着它慢慢的燃烧。
烟雾那么呛人,沙明明被呛得眼泪都差点流出来,连滚带爬的去推开了所有的窗户。
站在窗边,她回头望着程锦盘膝坐在地上的背影,忽然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因为……时俊吗?”
能让顾程锦这么反常的,大概,也就只有这个名字了吧。
说实话,之前,她知道,程锦喜欢时俊。但是真的不知道,原来喜欢到这个程度。
“不是。”程锦轻轻的说。
不因为任何人。
辞职是早就计划好了的。搬家也是。从三年前她筹划着离开骏丰,跳槽嘉信的那天起,这一切都只是在按着她的剧本上演。
没算到的,是时俊。
没想过会遇见他。
也没想过他会走。
其实,她只是不想让嘉信这么顺当的,落入他手中而已。她只是想让他也尝尝失败的滋味而已。她只是想为顾家的当年讨回一点公道而已。
可是事情急转直下,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他竟然放弃了嘉信。
放弃了这个,她曾以为,他永远也不可能放弃的地方。就这样的,消失在这个城市的茫茫人海里。
她的成功,远超预期。
沙明明看着她神思不属,恍惚着发呆的脸。忽然,不知道怎么的,心就软了,一肚子气都不知道泄到哪里去了。
说实话,恋爱么,谁没谈个三四五六七八次。她沙明明这些年也是一点没闲着。甜蜜,伤心,她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但像顾程锦这么伤筋动骨又从头到尾都死鸭子嘴硬的,她还真的没见过。
“其实,你别怪他。”沙明明把手放在程锦的肩上,觉得那毛衣下的肩膀已经十分单薄。
“我觉得,他心里,其实还是不舍得你的。”她试图安慰程锦。
“还记得那天,就是君悦酒店年会那天吗?抽完奖之后,酒会还没散,你就走了。那天,你大概不知道,他站在台上,一直看着你的背影。”
说到这,她顿了顿,“你也知道那是什么场合,多少人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不止我一个人看到。杨苏,杨璟,虞皓平,那么多人,应该都看见了。我觉得,那天……他真的特别的失态。从来没有过的失态。”
程锦拽着毛衣上的一根线头,拉紧,无意识的缠在自己的手指上。越勒越紧,那细细的一根线,似乎勒进了她的血肉里。
年会。嘉信年会那天,她看见杨苏挽着他的手,在他脸上的那一吻。
站在台下的她,淹没在欢声笑语的人群里。
——程锦,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说的,都是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