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他说这话的同时,祁璐快速翻身上了床,盖好被子,装作这房间根本没有进来过陌生人。
少年人才进床底藏好,就有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仆面色不善地过来拍门,“这位爷,您刚才见过一个瘦扁扁的小厮吗?”
“没有。”沈鸿禹负手而立,打量过胖家仆身后一票怒气冲冲的人后,好奇问道,“你们在抓贼?”
“倒不是贼,”胖家仆哼笑了一声,像是故意借机亮招子似的,拔高音调道,“得罪我家小姐,不少条胳膊腿儿,这事儿没完!”
胖家仆说着带人继续沿着二楼的客房搜去。
沈鸿禹转身回到房中,关起房门,走到桌边撩衣坐下。
“你来说说,你是如何得罪那家小姐的?”
躲在床底的少年人模样狼狈地爬出来,先对祁璐和沈鸿禹分别鞠了个大躬,然后才用细若蚊嘤的音量答道:“我原本是奉我家少爷之命,牵来福到莲湖边遛弯儿——来福是我家少爷新得的一条大狗,虽然个头大,但寻常日子里十分温顺,没有扑过人。可是今日在莲湖边上,正好遇见了抱着兔子在赏花的郑家小姐……来福一见到郑小姐的兔子,就像见着吃的,飞扑过去!郑小姐受惊跌了一跤,她的兔子被来福生生咬死了……”
说至此,少年又露出了哭相,“我拽着来福就想回家找少爷帮忙,可是没想到我才跑到我们东家的后门附近,就听见街巷的乞丐叫我快跑,他们说……我家少爷要把我的命赔给郑家小姐,抵那兔子的命……”
少年背过身去,用脏兮兮的袖子抹掉了泪,回过头红着眼睛又对沈鸿禹二人鞠躬。
“多谢二位贵人搭救,我、我……一会儿等他们走了,我立马就走,绝不打扰二位!”
“虽然兔子死得很无辜,但是你那位少东家也太不是东西了。”祁璐愤愤然,“你就好好在这待着,别怕!”
沈鸿禹见她还佯装病弱地坐卧在床上,不由得微微一笑,“既然好了就跟我出去走走,透透气。”
说完又看向惊魂未定地的小厮,“你且留在房中,将门锁好,任何人敲门都不用理会。”
“嗯!”
小厮说着又要跪,祁璐忙下床制止他,“我们不是你的东家,你不用跪我们。我怕折寿。”
说完就推搡着沈鸿禹走了。
等出了房间,被沈鸿禹非比寻常的目光盯上,祁璐才发现自己白嫩嫩的小爪子还揪着他的衣裳,赶忙撒了手。
婢女在楼下等候他们多时了,见他二人出来,笑盈盈地就要在楼梯口处迎接,却被后面进来的几人粗鲁地推到了一边。
“让让、让让!”十余名壮汉拖着一条嗷嗷叫的狗进了客栈,蹬桌子、踹椅子,惊得大堂内的客人纷纷避让,迅速就腾出了一片空地。
祁璐倚靠在二楼扶栏上向下看去,只见被他们用铁链锁着脖子的狗已然满身鞭痕,黑黄混杂的毛上尽是灰尘与血迹。它的耳朵和屁股似乎被什么烫了,有一个圆形的、黑乎乎的大疤。它此时夹着尾巴,四爪试图扒拉着地,不肯跟壮汉们前去。
拖狗的汉子毫不手软,手腕上力道一收,狗便被勒得嗷嗷惨叫。后面的壮汉见到狗还有挣扎之势,狠狠对着狗屁股就是一踹。
这只狗的体格并不算大,哪里经得住牛高马大的汉子这样一脚,登时失重往前摔去,狗嘴撞在地上,撞出一口血水,身子连翻了两个跟头,停下来后再要站稳都难,摇摇晃晃的,可怜巴巴。
“烧火!摆锅!煮水熬汤!”为首的壮汉抡起袖子吼道,“今天请大家喝狗肉汤!见者有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