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逼问

皇弟 则慕 3514 字 12个月前

容常曦知道冷宫与允泰殿相距不远,却没想到这么近。

甚至不需要用上歩辇,只需步行,走上半柱香的时间便到了。

因为要去的地方有些诡异,容常曦和容景谦都没带人,容常曦也不想撑伞,只将女披的帽子戴在脑袋上,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着,雪始终未停,积雪也更加厚了,一脚踩进去,已淹没小腿,好在容常曦穿的是羊皮长靴,并没有被雪打湿脚。

容景谦走在前头,步履极快,他披着素白的大氅,没有戴帽子,雪落在他的发间,眉间,而他像是丝毫不觉得寒冷。

其实这有点奇怪,因为容景谦并不太常穿白色的衣物,何况这是大新年,那大氅却素的吓人,看着格外不吉利。

到了冷宫面前,容常曦被这荒凉的景象吓得微微一愣。

张灯结彩的新年,偏偏宫灯在冷宫外便不见了踪影,暗的吓人,只能借着不远处的宫灯看出这里宫墙早已斑驳,露出深灰色的内里,宫门虽大,朱红的漆却早就脱落了个干净,若非是下了一场大雪,几乎能想象到这里之前是如何肮脏——即便如此,墙角陈年的蛛网与尘土还是让人心惊。

最诡异的是那扇大大的宫门,是从外头锁着的,两根粗粗的木棍横插在门上,防止里头的人发疯撞开这门。

容常曦突然想起珍妃的衡玉园,几乎生出一股退意,她张了张嘴,灌了一嘴风雪,前头的容景谦却已经走到了两个看起来要睡着的守卫面前,说了点什么,两个守卫便欣然拿着银钱离开了。

容常曦只好悻然闭嘴,颇有些害怕地看着容景谦将那两根木棍抽开。

大门轰然而开,里头更加幽暗,容景谦面色不改地往里走去,容常曦左顾右盼,那两个守卫跑的飞快,眼下这附近既没有灯火,也没有人烟,唯有冷风呼啸,容常曦别无他法,只好拽着女披的系带,小跑着追上容景谦。

冷宫之中果然比外头看着的还要骇人几分,虽有个“宫”字,可实际上里头不过是几间看起来极为破旧的屋子,也就勉强比宫人所居住的耳房要好一些。

而那院落中的树,虽然没叶子了,无人打理的小树枝却生的十分茂盛,在这样的夜里,看着犹如鬼影。

其中一个屋子里亮着十分微弱的灯,灯下一女子身影被拉的极长,投在窗扉之上,显得格外渗人,那女子似是想到了什么,竟无端开始哭泣,哭声极为哀怨,伴随着风声,更添诡异。

容常曦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拉住旁边容景谦的衣袖。

容景谦却直接将手给抽走了。

容常曦一愣,咬牙切齿地望着他的背影,手也握成拳头,以免自己又没出息地去牵他的衣袖。

容景谦走到那有灯的屋子旁,轻轻敲了敲门。

里头的女子声音一顿,而后竟又充满喜悦地笑了起来:“圣上?是您来了吗?臣妾就知道,您不会就这样放下臣妾……这可是新年呢,您稍等,臣妾尚未打扮,不敢见您,稍等,一会会儿便行!”

容常曦蹙了蹙眉,容景谦平静地道:“我是七皇子。”

敬嫔的声音戛然而止,很快里头响起她尖锐的叫喊声:“你想来做什么?!你要杀了本宫吗?!来人啊,来人!!!”

这下容常曦很确定,敬嫔已有点疯了,听说被关入冷宫的妃嫔,总是疯的特别快,但她没想到,这才短短两个多月,敬嫔便……

进了允泰殿,容常曦才发现这里居然到现在也没有开地龙,他们进去以后,宫人才开始张罗着烧炭,容常曦坐在席垫上瑟瑟发抖,道:“你的允泰殿重新修葺时,没有装地龙吗?!”

容景谦在她对面,同她隔着一张小桌而坐,看着是丝毫不冷:“装了。”

又吩咐禄宽:“多生几盆碳火放在皇姐身边。”

在外头冷到麻木了反而没关系,进了这种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容常曦反而觉得寒意难耐,她哆哆嗦嗦地道:“那是内务局不给你们足够的碳火?为何不烧地龙?”

其实她也晓得,到如今,内务局是无论如何不敢给容景谦脸色看的,只是她也实在想不通,好端端的,容景谦为何就不烧地龙呢。

容景谦道:“由奢入俭难。”

“嘶——”容常曦搓着手,一个小太监低着头给容常曦端了一杯热水上来,容常曦瞥了两眼,发现居然是振英。

他十分心虚,低着头就要往外走,容常曦道:“跑什么?”

振英一顿,嗫嚅着抬头:“殿下……”

容常曦故意对容景谦道:“这狗奴才你还真留在身边啊?不怕他又出卖主子?”

说完还晃了晃手里的水,道:“指不定里头有什么呢。”

振英着急地道:“殿下,奴才,奴才没有……”

“下去吧。”容景谦淡淡道。

振英便苦着脸,小跑着走了。

容常曦哼了一声,喝了一口热水:“你倒真是宽宏大度。还有,什么由奢入俭难,将来就算你出宫了,家中也可以装上地龙啊。”

容景谦没应声,也低头喝了口茶,容常曦放下茶杯,见殿内无人,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细长的圆筒,今天出来时,她便一直让尤笑带着,现在却真的可以用上了。

容常曦将那竹筒打开,拿出里边卷着的画,在容景谦面前展开。

上头的女子面容清美,嘴含微笑,与容景谦生的极为相似,正是静贵人。

容景谦神色微动,接过那画,凝神看了片刻,方道:“多谢皇姐。”

“……啊?”

容常曦愣了愣。

她也没说要将这画赠予容景谦啊!容景谦怎么也不问问这画是从何而来,张嘴便是多谢皇姐?这下她不给他似乎也不对了!

罢了,给他也无碍,这画并非孤本,是容常曦让那画师又照着之前所画的,又临摹了一遍的画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