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求婚

皇弟 则慕 3926 字 12个月前

容景昊说完,将酒一饮而尽,容景兴愣了愣,像是忘记了自己之前要说什么,赶紧也拿起酒杯,对着皇帝一举杯,连忙也说了一番吉祥话。

被容景昊这么一打岔,大家确实不便在迎春殿内讨论随时会爆发的战争,一时间便说起了今年江南收成好,来年一定会更好一类的吉祥话,又说这雪想必会落到子时后,那便是瑞雪兆丰年,是极好的兆头。

殿内气氛其乐融融,无人去提那在静思园的容景祺和在冷宫的洪氏,像是所有人都忘记了这几个人,待到三巡酒过,皇帝又看向淑妃:“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

淑妃低头轻笑,语气有些歉然:“臣妾耽于佛堂,不敢自居辛苦。”

“哎。”皇帝轻轻叹气,“这一年来,你所做所为,朕都看在眼里。如今六宫清和,简约成风,乃是因为你有佛性呐。六宫之中无主已久,这贵妃之位,你却还是当得起的。”

淑妃微微一怔,摇头道:“皇上,臣妾……”

一旁的柔妃微讶,却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而再一旁的兰妃却是面色有些难看,好在她素来擅长隐藏真实的情绪,很快便也露出了一个仿佛从心底为淑妃开心的笑容。

“不必推拒。”皇帝拍了拍她的手,“景睿。”

容景睿闻言,立刻起身,向着皇帝行礼:“父皇。”

皇帝颇为怜惜地看着他:“你自幼命途多舛,却终究吉人天相,且一直端直严慎,克己守礼……端这个字,如何?”

先是说要让淑妃擢为淑贵妃,眼下这么一问,必然是给容景睿定封王了。

此前大皇子为晋王,二皇子一直没有封王——如今也更加用不上了,三皇子则因治理黄河水患有功,被封为贤王,其他皇子是没有封号的。

容景睿愣了愣,立刻道:“父皇所选的,自然是好的。”

容景兴十分兴奋地对容景睿挤眉弄眼,容景睿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容景谦,容景谦对容景兴遥遥一举杯,以示庆祝他即将封王。

皇帝却又道:“还有一事,景睿你年岁已到,也该成家了。”

容景睿愣了愣,下意识往后头看去,队列很长,再后头的人,甚至是听不到皇上在说什么的,觥筹交错间,他看见叶潇曼一身红衣,显然没在听皇帝和他们的交谈,只托着下巴,颇为犹豫地盯着面前的酒杯。

皇帝的声音继续响起:“周家有女,听闻——”

容景睿突地拱手,只觉得声音艰涩,要说的话像有千斤重,却又不得不说。

他一字一句道:“父皇,儿臣斗胆,恳请父皇赐婚。”

淑妃有些无奈地轻轻摇头,却并未出言阻止,皇帝倒是十分意外:“哦?景睿想娶何人?”

这一出让众人都很惊讶,不少后头的人也看了过来,包括之前在发呆的叶潇曼,她听着低低的喧闹声,茫然地看向容景睿,才意识到容景睿被皇帝喊起来问话了,她还没搞懂皇帝同容景睿在说什么,便听得容景睿锵锵有力地道:“平良县主。”

安顺二十六,腊月三十,京都已经整整落了五日的雪,从五天前开始,彤云密布的天空中不断洒落大片如鹅毛的雪,到了三十的晚上,紫禁城中已是一地素白,宫墙之上和树枝上同样一片白茫茫,雪犹然未停,还像是要越下越大一般,伴随着逐渐激烈的寒风,飘飘摇摇地落下,又很快融进厚厚的积雪中消失不见。

宫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越是近期发生了不大好的事情,碰上宴席,就越是要弄的喜庆。

虽然皇帝已下令,一切从简,但淑妃和柔妃还是颇费心思,虽然没有购置新的

宫灯,但将之前的重新雕刻贴上雕花,从正门到迎春殿,三步一宫灯,暖橙色的光映在厚厚的雪面上,犹如一汪汪橙色的小湖。

容常曦也久违地隆重地打扮了一番自己,她戴着紫玉明珠八宝钗,红色金镶宝石耳坠,身着大红色金枝缠丝梅花暗纹的锦袍,外头披着银狐鹤纹大氅,这些都是新年的新衣与新首饰,她本可以更加奢华,但想来想去,还是适可而止。

好在到了迎春殿,容常曦才发现虽然所有女眷都尽力地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奢侈,却又都极有默契且不甘心地在细节处下了功夫,彼此看一眼,就晓得重点在何处。

有皇帝在的时候,容常曦向来很乖巧,从不迟到,迎春殿内被数盏火烛,整个大殿明如白昼,角落中挂满了象征来年国运盛昌的彩色垂条,分列两侧的矮桌和铺在矮桌旁的坐垫、矮桌上的小菜和酒,还有烧的很暖的地龙,将一切风雪都阻隔在外。

矮桌旁已有不少内臣落座,鬼使身材地,容常曦还是一眼就瞧见了华君远。

自容景祺大婚那一夜,容常曦向华君远吐露心意,却惨遭他以最大义的方式拒绝后,他们便再未见过面,容常曦甚至不再刻意去打听华君远的消息。

她已知道自己与华君远不可能——最起码,现在不可能——或许将来过个年,自己还能坚持没出嫁,华君远也有了一番作为,两人还可以再商讨一下是否能再续基本不存在的“前缘”。

所以她尽量避免去想起他,加上这些日子无数的事情接连冒出来,她也确实没什么空闲的时间去想自己那点无处言说、毫无指望的情义。甚至于,她知道今天迎春宴华君远会跟着兄父来此,心里也没太大的波澜,并不由得为这种平静感到了一丝欣喜,认为自己终于要从这种折磨她两辈子的感情里脱身了。

可在这样有点嘈杂,暖意融融却也显得喧闹的环境下,仍是一袭白衣的华君远便越发显得超然,似云中仙鹤、江心秋月、枝头冬雪。

容常曦的阵仗一如既往的大,他自然也看到了容常曦,同其他人一般,微微拱手,行礼喊她:“康显殿下。”

这么多人,他的声音却也格外突出,显得清朗,似玉石相击。

容常曦那被压抑了近三个月,以至于连她自己都以为要消融的情愫,终于又不受控制地从心底冒了出来,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华君远,却又在他直起身时,立刻挪开了视线。

她决不能再去找华君远主动说话了,决不能。

容常曦的目光落在和华君远相距不远的容景谦身上。

一晃眼也有两个月没见到他。

和每一次见到华君远,都让容常曦觉得华君远仍是她初见中的少年不同,她每次隔一段时间没见容景谦,便会发现他又和之前有所不同了,容景谦个子已极高,如今仅次于容景思——而容常曦知道,再过一两年,他会变成皇子中最高的那个。

他似乎比两个月之前还要黑了一点,也不知道去忙什么了,他穿着一身天青色的宫袍,头发以一根简略至极的玉簪束在头顶,看着实在不算喜庆。

容常曦犹豫要不要上去同他说话,但她要问的事情那么多,且不能被其他人听见……

她犹豫之际,一个人亲热地凑了过来:“康显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