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祺道:“彼时福宏已与钱公公搭上线,也知道他和尤敏的事,那时我与常凝都常常来昭阳宫看你,他们二人得知此事,竟胆大包天,想了个在明瑟殿幽会的法子。可那次却出了差错,导致明瑟殿起火,以至于后来畏罪潜逃。”
一瞬间,所有的线索都串在了一起,容常曦总算知道这两个狗奴才怎么会胆大到这种地步,原来是笃定了明瑟殿内无人看守。
但容景祺显然还有下文,他喝了口茶,继续道:“福泉在我殿里当值,忽然失踪,福海想必会怀疑明泰殿,他借着走火案,辗转被调到了允泰殿,结果就这么巧,从允泰殿来明泰殿的福宏,偏生偷了禄宽的玉镯,那玉镯还偏偏是你所遗落的!众所周知,你决不允许自己的东西平白消失……”
敬贵妃咳了一声,像是在提醒容景祺别一个不小心说出内心话,容景祺一顿,容常曦心绪紊乱,摆摆手道:“本宫就是如此,二皇兄继续。”
容景祺便继续道:“他们闹的那么大,以至于你来了,更导致尸体被人发现,我被误解,父皇将我关入了静思园!他们允泰殿的人却都安然无恙,甚至这福海还直接将名字改成了福泉!他这是何意?他为自己的弟弟报仇了吗?!”
“太巧了……”容常曦喃喃道。
容景祺道:“巧?我可不认为这是巧合,从福泉到福海到禄宽到福宏到钱公公和尤敏,这根本就是一条互相关联的线!有个人在主导一切!我觉得……只可能是容景谦,只可能是他!”
容常曦不语。
显然,容景祺所言,都是旁边阴恻恻地坐着的那位敬贵妃所推测出来的,她实在比容常曦想的要聪明很多,毕竟容常曦知道的事情比她多一些,她却根本没想到这些事之间的关联。
若敬贵妃知道,那镯子是容常凝在自己的吩咐下锁放,若她知道,容常曦曾帮容景谦禄宽福海去寻福泉的尸体……
这根本就是坐实了敬贵妃的所有猜测。
容景谦到底在想什么?他当真会为了帮福海的弟弟报仇,而设下如此复杂的局吗?他那时候不是才十一岁吗?
容常曦的心跳的厉害,她道:“……我明白了,二皇兄,你说的,我都明白了。但这只是猜测,并无证据……”
容景祺有些激动地道:“证据?!这些若不是有人故意为之,就是巧合,你相信有这么多的巧合吗?!还有你落水、中毒,这些也统统是巧合吗?!”
哦,这些倒不是巧合,单纯是本宫自己作死罢了。
容常曦望着容景祺,道:“若这些真的是容景谦所谋划,二皇兄的意思又是什么呢?”
“可为人证之人,统统已死去,活着的,如今都是容景谦的左右手。”容景祺咬牙切齿地道,“我无法对他做什么,常曦,从静思园出来后,父皇对我仍有极大的偏见,我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凡事听话,你自己也看到了,你不在的这三年,父皇对容景谦的好感与日俱增。”
“二皇兄这话说的。”容常曦笑了笑,“如今我对容景谦,不也很好吗?”
容景祺摇头:“我知道的,你是故意为之。”
容常曦:……
连容景祺都不信她打算好好对容景谦!所有人都不信!这怎么让容景谦自己信!
她也不解释,只道:“那二皇兄的意思是?”
容景祺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敬贵妃,敬贵妃索性自己开口,她盯着容常曦,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调道:“常曦……景谦此人,虽尚年幼,但城府极深,假以时日,宫中众人,皆不是他的对手。且他心思难料,既无法威压,更无法讨好,此人……你当真觉得可留吗?”
容常曦沉默。
合着她从前孤军奋战,想要容景谦死,处处受挫。
如今打算和容景谦结盟,却反而有人找上门想与她合谋要害死容景谦了?
容常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我最后到底是改主意了,你不应为此埋怨我。”
她这话说的极其不讲理,容景谦没什么反应,只道:“为何皇姐自己不出来?”
容常曦自然不能让他知道,她把四皇子的药丸当成了解毒丸,只装可怜道:“当时我太过愧疚,便想对着山神大人思过,一时间忘记了曼舌花的事情,最后自己晕倒在里头,差点丧命……”
容景谦回头望着她,容常曦趁热打铁,继续道:“我在山上待了三年,想必便是山神大人对我的惩罚,我已想的很清楚,从前我内心多不待见你,现在开始我便要待你多好,景兴景昊他们也是,从此无人再会于宫中待你不敬,你永远是我的好皇弟。”
这话肉麻的要死,容常曦暗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好在容景谦的冷淡反应倒是能中和一下这尴尬的氛围,他道:“待我好,具体是什么样?”
他居然不嫌这番话肉麻,还要听容常曦说更详细的,于是容常曦也只好按下嘴不对心的不适,尽量真挚地说:“自然是,有什么好吃的,第一时间想到你,有什么好东西,一定给允泰殿送去一份,你若是讨厌谁,我就帮你狠狠整治他,你若是喜欢谁,我就让人绑来送到你床上!”
简单粗暴。
容景谦的神色有些无语,他道:“皇姐所言,我皆不需要。”
这家伙真难伺候!
容常曦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那景谦觉得,怎么样才是对你好呢?”
容景谦思索片刻,摇头:“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这四个字,倒是让容常曦颇有些触动。
他入宫以后,没从这些所谓的兄弟姐妹身上讨着一分好,如今恶人头头容常曦态度骤然转变,便是让容景谦说希望容常曦如何,想必他也说不出来——他对容常曦,本就没有什么期待,尤其是在知道年俸的真相后。
容常曦只好也认真地想了一会儿,道:“那……想你所想,你心中快活的时候,我们同你一起笑,你生气的时候,我们同仇敌忾,真诚且热情地待你。”
容景谦重复道:“真诚待我。”
“嗯!”
容景谦瞥她一眼,道:“可皇姐方才还说,没离开神殿,是因为太过愧疚。”
容常曦笑容一僵,脱口道:“你又知道了?!”
这家伙知道解毒丸的事情?!也是,只要事后询问一下叶潇曼,她肯定什么都说了,容景谦再稍加推断,便可猜到几分……
容景谦淡淡道:“皇姐对我毫无亏欠,不必违心待我……当然,若皇姐另有后招,也可随意。”
说完,竟是潇洒离开,容常曦接连被戳穿谎言,面色涨的通红,等容景谦的歩辇已看不到了,她才遥遥怒吼:“容景谦!你以为你是谁啊!怎的如此软硬不吃!!!后招,什么后招啊!我都救了你一次,还能再杀了你不成?!”
容常曦在容景谦这里吃了瘪,元气大伤,窝在昭阳宫里思索了好几日自己的计划是不是真的可行。
正烦恼着,二皇子容景祺同敬贵妃找了上来,这还是他们在玉镯事件后头一回单独见面,之前容常曦的接风宴上,容景祺与敬贵妃都几乎没有说过话,他们坐的颇为角落,仿若不存在,这时找上门来,表现的却是颇为热络。
容常曦看着他的脸,想到他所做的腌臜事,很有点犯恶心,奈何她现在的形象是“与人为善”,也只能笑着应付他。
容景祺在容常曦对面坐下,先是说了一堆二皇兄十分思念你之类的屁话,而后话锋一转,道:“说回来,常曦你那个玉镯找到了吗?”
合着在这里等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