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君远看了一会儿,低声对容景谦道:“殿下似是睡着了。”
容景谦颔首,华君远道:“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景谦不语,华君远晓得他的性格,倒也不追问,只说:“你既带她偷溜出华府,就该将人全须全尾地带回去,即便公主性子冲了些,那也是你皇姐。况且,若她真出了什么事,你如何向圣上交代?”
“出不了事。”容景谦冷静地说,“祸害遗千年。”
很少能见容景谦这种刻薄的样子,华君远有些想笑,又觉得不合时宜,他看了一眼那边脸上还带着泪痕睡的昏沉的小公主,道:“殿下心是善的,否则也不会给那小贩玉镯子。”
“她哪有善恶之分,全凭自己喜恶。”容景谦给自己的这个皇姐下了个定论,“辰元动念了?”
华君远对他微微一笑,意思是请你停止胡说八道。
容景谦瞥一眼容常曦:“那便小心一些。强抢民男这种事,她做的出来。”
第二日,容常曦跟着容景谦回宫,她本应该逼问容景谦是不是打算害自己,可一晚上过去,她也冷静了不少,知道容景谦若是要害死自己,就不会找华君远来救自己,他大可以继续拖延时间。何况,这件事确实无人知晓,那么自己如果出事了,带自己出宫的容景谦必然也活不成,他再恨自己,也不至于以命换命。
容常曦发现自己真是半点也搞不动容景谦这个人的想法,以至于出宫时,她还对容景谦嫌恶的要死,一句话也不同他说,而入宫时,她不同他说话,却是不敢。
至于那些之前想过的要告御状的事情,更是不了了之,这件事她没同任何人提起过,任谁都以为她只是在十五岁的时候,第一次出宫,在华府歇息了一夜,谁也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只有容景兴等人发现她似乎不再主动为难容景谦,听到他的名字,只是微微皱眉,却不会跟着再多说什么,甚至,在宫中碰上了,容景谦行礼,她不像以前一般奚落两句才走,而是点点头,快步离开。
这段时间,她与容景谦的关系,达到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殿下,冒犯了。”
容常曦尚来不及反应,华君远便伸手搂住容常曦的肩膀,将她圈在怀中,再一扯自己身上的白色云纹大氅,将她盖住,让她的身形藏匿在自己的大氅之下,外头传来人接连倒地的声音,但容常曦听不太清,她被大氅以及华君远给完全包裹住了,脑袋就靠在华君远的胸膛上,华君远这时候已经很高了,身材也极好,不像容景谦过分纤瘦看起来病恹恹的,更不像那几个大汉壮到能流油,而是恰到好处的。
他这个人本身就是恰到好处的。
华君远怎么会来?他不是才买下柳素吗?这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同柳素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吗?怎么此刻就如神仙一般地找到自己,救下了自己呢?
一炷香以前她还在心里痛骂华君远这个罪魁祸首,恨不得他和柳素一同被一把火烧了干净,此时此刻那把火烧到了她心中来,将她的恨和责怪烧的一干二净,只留下袅袅黑烟,熏的她双目生痛。
她原本已经哭不出来了,这时候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了出来,华君远搂着她,往外走了几步,低声说:“抬脚。”
容常曦才发现这里有个马车,她抬脚,两人保持着这个有点古怪的姿势上了马车,车帘一放下,华君远立刻解了大氅,盖在她身上,自己退后一些,单膝跪下,对着容常曦抱拳:“人多嘴杂,公主走失一事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微臣方出此下策,还望公主责罚。”
那大氅还带着一点华君远身上淡淡的松柏香,容常曦微微从大氅里探了个脑袋出来,她想说,没有关系,自己绝不会责罚他,却看见了角落里还坐着个容景谦,他还是那身深色袍子,手肘架在窗沿,有些困倦地望着前方。
容常曦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她彻底失态了,以至于当着华君远的面,她就指着容景谦怒道:“容景谦!!!”
容景谦这才淡淡地朝她投去一瞥。
“你竟敢……”
容常曦想说,你竟敢把我一个人丢在青楼里,可话到嘴边,她也终于冷静下来,想起华君远还在旁边,这话是绝不能说的,那她能说什么?
她什么也不能说,对容景谦的一肚子怒火也根本不能发泄。
华君远有些疑惑似地回头看了一眼容景谦,又对容常曦说:“殿下,你与景谦走散后,他立刻找我来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