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县,他们怎么说我都无所谓的了,我已经走到顶坎了,怕什么谁说怪话。”说着却往茶楼里走去。
杨冲锋见这廖文忠阴阳古怪的样子,心里就塞进一团棉花似的,但这人能和沈崇军交往在一起,那总是有他独特的地方,对沈崇军看人的眼光杨冲锋觉得还是可信的。就不知道他是看自己这样年轻,还是听到什么关于自己的话。
在县里,也一些人就谣传着杨冲锋是张应戒钉在县里的人,吴德慵之所以用杨冲锋,那是却不过张应戒的脸面。吴德慵是张应戒一手提上来的,如今上位了,张应戒要安排一个人,那往日的情分无法推脱,不得已才用杨冲锋的。要不然,怎么理解杨冲锋这样年轻半年里就由一个普通的人,走进县里核心中去?
这些说法,杨冲锋心里自然也知道,却从没有将这些话放在心里。廖文忠是不是也这样想?要是这样先如为主了,要说服他还真要费些力气了。
进到包厢里。沈崇军请廖文忠先坐下,便要他点茶。“柳城香”茶楼在柳泽县城里名气不算大,档次也不高,但却是真正喝茶人的去处。有善于弄差点人,还可以到茶房里自己动手。茶楼里也有些好茶叶,虽不多,但主要的一些顶尖名茶还是有准备的。
服务生一直在等着,沈崇军请廖文忠点茶,他也不推辞,说“就老规矩吧,你到茶房去说,建设局的老廖来了,他们就知道怎么准备。”廖文忠坐在单人圈椅里,微微往靠着身子。一看那架势,就知道经常在这茶楼里喝茶的,有那种气度身架。
杨冲锋装着没有看见,沈崇军转身问杨冲锋要点什么茶,杨冲锋说“随便吧,就来杯八宝茶。”沈崇军和石稳两人都要了绿茶。
廖文忠听到哦杨冲锋点了八宝茶,眉宇间便轻微地皱了皱,乜了杨冲锋一眼,眼里的不屑杨冲锋没有见到。他正听沈崇军和石稳两人点茶,等服务生走后,说“沈县,说到喝茶还要多向你们请教啊。”
“冲锋,大师级的人物今天我都青睐了,要说喝茶的事,我只不过是陪着廖老几次,受到一点熏陶沾了点气息。体会还谈不上,经验更加没有,这里的道道可是文化精髓,只可慢慢修行体会自己参悟,说是说不出来的。”沈崇军说着就看向廖文忠,见廖文忠脸上终于有一点变化,又说“真要想听,还请廖老引进门。”
廖文忠听到沈崇军的话,也没有谦虚,就当着沈崇军没有说一样,在等着杨冲锋开口请教。杨冲锋知道廖文忠心里对他有念头,就算说了只怕他也不会改变,刚才在门口时沈崇军介绍了自己,廖文忠没理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沈崇军话说到这里了,杨冲锋要是不接过话说下去,那也却不过沈崇军的一片心意。
“沈县,像我这种粗人,也不知道廖老肯不肯费心。”说着看向廖文忠,手习惯性地将衣里的烟摸出来。廖文忠本来在沉思冥想,见杨冲锋取出烟来,像受蛰了一样。
“别抽烟。”廖文忠说,“你一抽烟我们还坐在这里干吗,都得走了。”
沈崇军也说“冲锋,喝茶时不要抽烟了。”
杨冲锋心里一梗,觉得廖文忠神神叨叨的,喝茶和抽烟有什么关系?就算有影响,那也是每个人的心境。心境不到,什么都是外因影响,真正修炼到那种心境了,又还有什么能影响到?见沈崇军这样说也不好反驳,脸上一丝淡淡的笑,那笑隐含什么就由得每个人去想。可以说是不屑、不信,甚至讥笑,也可以说是理解、接受或包涵。
从内心来讲,杨冲锋对廖文忠这种人有反感的,独行特立的人还要将自己的喜爱加诸于别人身上,手里又有点权势,要是坏事起来,情况就会更糟糕,阻挠力更执意而坚决。但这时不能撕破脸,解决县一建、二建的问题还要他积极配合才能顺利些。
廖文忠看见杨冲锋的脸色,那种笑他也是本能地想到这年轻人的想法。对杨冲锋这样做县里风头很强劲的人,他还是听说过了的,就觉得这是一种拔苗助长的一种培养人的方式。虽然知道人是吴德慵书记提起来的,对别人说的那种杨冲锋就是张应戒的利益代言人的说法,心里并不认同。他对张应戒和吴德慵两人的理解要深得多,可对杨冲锋却没有这么看好,年轻轻接触到权力核心对县里是一种不负责,对他本人也是一种不负责,内心里就想挫一挫杨冲锋,让他知道路要一步步走,经验要一天天积累,将自己修炼到那种层次了,上位才会施展得开。
廖文忠一开始来茶楼,也不知道有谁在。到了后见沈崇军之外,身后还有个年轻人,对他看着没有年轻人应有的那种发至内心的尊重。就知道这人不是沈崇军身边下属,沈崇军介绍后,才将杨冲锋从新审视一下。他身上那种气势,果然是少年得志不可一世的轻浮气。嘴里说得尊重,内心里并不将自己看在眼里。廖文忠这种人,受惯了别人的尊重,极为敏敢别人对自己是不是尊重,杨冲锋给他的感觉自然体会到。
廖文忠看了杨冲锋几眼,见他没有那种自觉,终于忍不住说,“沈县,以前我跟你讨论过,喝茶其实就是一种心境的修炼,这必须要纯净,参合不得半点别的。茶有茶品、有茶道,这要看个人的涵养和素质,轻浮的人是没法体会到的,一辈子也别想沾茶的清雅素净。”
沈崇军知道廖文忠在说给杨冲锋听,听到“轻浮”两字,心里直后悔先没有将廖文忠喝茶时最忌讳的抽烟说出来,现在还真不好怎么说了。只得用眼神看住杨冲锋,要他忍一忍。石稳就更是低眉看着某一处,像在认真受教的样子。
杨冲锋也没有说话,只是眼里的神气凝重了一点。
廖文忠见他的话将杨冲锋刺激到了,又说,“茶是在青山之巅生长,受的是天地水气浸润和陶冶,采摘加工,又去浊留清得到提炼。真正喝茶时更要先将第一道茶去掉,就是要将保存运输中的杂气息冲走。我们说喝茶,那是对茶的一种不尊,应该是品茶,一点一滴地将茶里的滋味儿品出来。能不能品出味道、品出意境就得看个人的经历和心境了。”
正说着,包厢门响了,服务生将他们点的茶端了上来。果不其然,廖文忠的茶和茶具都和三个人不相同。三个人都是大玻璃杯,而廖文忠的茶是另一个人端着,青花瓷杯,紫砂红壶。杨冲锋一下字就想起在京城时,老爷子的那套茶具,一眼就看出廖文忠这套东西的粗劣,心里冷冷一笑。
廖文忠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就像古时候,难道穿了长衫摇一把扇子,就是书生不成?难道猴子穿上衣服就真成了人?
四个人都得到茶,杨冲锋的八宝茶里,加了、芝麻、核桃仁、桂圆、柿饼、花生、葡萄干、红枣等,是平时一些不喜喝茶却又到茶楼来的人经常点的样式。杨冲锋接了后,用小勺子里面搅,舀出红枣来自那里吃。
沈崇军和石稳两人得到茶后,先闻了闻,便放下了,放在茶几上。廖文忠先将青花瓷杯放下,紫砂壶也放在茶几上。先用水壶里的水将茶杯反复清洗三遍,才将水冲劲紫砂壶里,里面的茶叶中茶房里已经处理过。廖文忠做好这一切,端坐起来,像是在调节心气,又像做一种仪式一般。
杨冲锋看着好笑,就凭廖文忠这点心性修养,完全有种走火入魔的样子。看着心里想笑,便将一粒核桃仁咬出声音来。沈崇军以前陪廖文忠喝过几次茶,知道他那一套,见杨冲锋这样知道今天安排这见面真是弄糟了。
廖文忠听到杨冲锋那大力一咬,将平静的心气给激发出波动来。对杨冲锋就不仅仅是想教训下那种了,感觉这人是在和他顶牛。非要让他知道点什么是进退不可了,廖文忠说“沈县,今天的茶味儿不对了,还是你们喝吧。”
“廖老,今天请您来,就像听听廖老对茶的见解,我们也好多得到些受益,增长点修为不是?廖老可要多包涵些,我们年轻人不正是要像您这样的前辈带着嘛。”沈崇军说,对廖文忠和杨冲锋的个性他都了解,知道杨冲锋为办事还是很能忍让的,而廖文忠也就是为了那点尊敬的享受。
“沈县,我知道你是我们县里最有潜质的,我也最看好。不过,喝茶却和时机、环境、气候等因素有关。我出来喝茶都选在‘柳城香’这里,就图这里很少有那些俗不可耐、只知道一日三餐的人打搅喝茶的气氛。”廖文忠说到这里,见杨冲锋将他的茶杯放下到茶几上,忙着将自己的那套茶具移开一些,免得杨冲锋的茶为熏染了他的茶,弄得不纯了似的。
说着就看着杨冲锋,感觉到他的大不敬似的。
小餐馆里,沈崇军和石稳两人见杨冲锋身后的李翠翠,李翠翠虽然刻意掩饰自己的容光和幸福,却依然回不转平时那种死板板的僵硬状态,激情之后的身体和精神绽放,就像黑夜里无法遮住星光一般。
李翠翠沈崇军和刘景奎都见过,石稳是第一次见到。杨冲锋见几个人都有些雷住了的感觉,说“半路到砂石场看了看,李经理恰好在那里,就约她过来一起吃鱼,沈县,不欢迎啊。”
“怎么会?平时都不见你和美女一起过,突然见了反应不过来。”沈崇军说,那意思是说杨冲锋和李翠翠之间有勾当。
“李姐啊,平时是不肯给男人们好脸色,我在烟厂时就和李姐约会过了。”杨冲锋说,几个人对李翠翠虽说认识,却不是朋友那种,了解不多,见杨冲锋这样说,反而没有什么过多疑心。
石稳见杨冲锋进来,等他和沈崇军、刘景奎玩笑过后,才很正式地和他招呼。虽说石稳还没有到经济小组里上班,但他将会过来,心里也慢慢认定了将是杨冲锋的下属。对他自然要表现出那种尊敬,总不能到今后在来修补两人之间的关系。
沈崇军对杨冲锋到底知道多少,杨冲锋也弄不明白。从一见面开始,就像有种缘份一样地亲和。所以杨冲锋也不知道沈崇军对石稳说过自己多少的事,当然,一般说来,比尔的背景之类的事,都不会去多嘴传谣。
寒暄之后,李翠翠也就适应了。沈崇军问到砂石场如今的情况,前回让原柳塘乡书记向国强和几个下属折腾过,想吞没这砂石场,沈崇军作为主要处理事件的人,这时候见李翠翠和杨冲锋一起过来,当然会多关心一下。
餐馆里还在做着鱼,老板对刘景奎很恭敬,进来两次问做鱼时代一些主料要多加少加。刘景奎干脆就出去看着老板却做,小餐馆里无所谓包厢,但还是将吃饭的地方隔出来。房间里本来放着两个桌子,刘景奎定了,也就不会再安排人进来。
“冲锋,今天突然这样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沈崇军说,和杨冲锋关系熟,说什么也就直接。
“沈县,建设局那边熟悉吧。”杨冲锋说,李翠翠和石稳知道两人谈事,没有回避他们也就听着。
“找建设局?你想修房子?这点事你去医院,谁敢不买账。”沈崇军笑着说。
“不是修房子。建设局下属不是有两个建筑队吗?书记交待一些工作。可我对建设局的人不熟啊。”
“先早说我将建设局老廖叫过来一起吃鱼不就好了。”老廖就是建设局的局长廖文忠,四十多岁。建设局不是沈崇军名下,但他是经济小组里的人,职权范围无疑就扩大了,凡和经济相关的工作都可参合进去,别人也不能说什么。“是不是很急?”
“再急也要把鱼吃好,我带李姐来就是来吃鱼的,看李姐天天在里那砂石场,都瘦了,得吃吃鱼补一补。”杨冲锋说,工作上再急迫,也要让人心里感觉到你对对方的关心,用李翠翠搅合下,沈崇军也就把不好杨冲锋是不是急着见廖文忠,也弄不透里面有没有其他的用意。
与做得的确有特色,杨冲锋和石稳都要开车,也就没有多喝酒。刘景奎说让人帮两人开车走,非要多喝几杯,沈崇军劝住了。几个人往来密切了,今后聚在一起的机会多。吃过后,刘景奎说要跟着到县城去,安排几个人休息休息。
杨冲锋看着沈崇军,天已经要黑下来了。杨冲锋自然不好抢沈崇军的话语权,三个人虽然熟,但说话做事的分寸杨冲锋从来都记清楚的,没有分寸,这朋友就做不久,良好的关系也就维持不了几天。柳塘乡那水泥硬化的小街里,亮起了路灯。沈崇军和刘景奎两人的脸上酒意还是看得出来的,杨冲锋担心刘景奎一激动将他们带到夜掂里去消费。要是沈崇军答应了,杨冲锋也不好拒绝得那么干脆。
石稳显然和沈崇军更熟,也更能处理好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句话不说,站在三人的外围,极为耐心地等着沈崇军和刘景奎两人说着带有醉意的话。总算沈崇军下到什么,让刘景奎留下来。
上车后,刘景奎先到沈崇军的车边说了一阵,之后转到杨冲锋这边来,头伸进车窗里,说“冲锋,现在你是我领导,下次到县城里我来请,可不准摆了的的架子。要不人,我到沈县沈哥那里告状。”
“刘哥说哪里话,我是这样的人吗?再说我只知道我们的兄弟,不知道谁是什么领导不领导的。”杨冲锋说。两人纠缠一阵,石稳已经将车开走,刘景奎才推出到车外,一直猛挥着手。
出来柳塘乡小街,天黑下来。李翠翠坐在副驾驶座上,她也喝了一点点酒,虽没有醉,这时车内也看不清她红艳的脸儿。但她坐在身旁,杨冲锋都能感觉到她的妩媚。想起先前在车里的放荡,心里觉得对黄琼洁不住,可面对李翠翠时,当时却真是没有拒绝的力量。
车走后,杨冲锋不知道要怎么跟李翠翠说,知道她回去又将要面对那个她不愿面对的男人。说不定又会冲突起来,自己却没法帮她,又不能劝她怎么做。
“冲锋,今后你会不会忘记姐姐?”
“怎么想到说这个了。”杨冲锋觉得莫名其妙,好好的怎么一下子说到这里。
“今天见你和县里的领导在一起,才知道你已经是县里的大领导了。”李翠翠的声音里果然有些担心。
“我是那样的人吗?”
“我不知道。那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知道回家怎么交待,是不是?”
“李姐,你都想什么啊。”杨冲锋知道女人的直觉是不可理喻的,往往很准。
“冲锋,今后我都住那房间里,他找不到的,你放心。”李翠翠说的房间,就是杨冲锋原来租借的房间,现在杨冲锋也很少去了。
“嗯。”杨冲锋知道她这样说是两层意思,一是自己不会让别人再沾着,二是自己在那里,你有机会尽管来等着你呢。而这时只能嗯一声表示知道了。
前面石稳的车见杨冲锋追过来,就开得快些,不过,公路的损坏不小,速度也上不来。遇到一段坑洼路段,杨冲锋注意着开车不再说话。李翠翠却靠过来,她那手先抚着杨冲锋的大腿。
“李姐,开车呢。”李翠翠靠过来杨冲锋要换档之类的就不方便了,更何况她这样一闹,哪还能专心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