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弹窗沈和扔掉擦过的纸巾，走过去说：“司医生，你怎么也下来了？”

司学红说：“想起一件事，就下来一趟。你号子挂好了？”

“是啊，挂号了。”

“那也不用回住院部了，正好离我门诊办公室近，去门诊给你把药开了。”

沈和说好，跟着司学红去了门诊办公室，看着他在电脑里开好药，把磁卡交给他。

沈和再次感谢，出门的时候，司学红又叫住他说：“你那个铃声发给我一下。”

“差点忘了，我现在就发给你。司医生，你很喜欢这段音乐？”

司学红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我建议你把这个手机铃声换掉，暂时不要听这段曲子了。”

沈和惊讶地问：“为什么？刚才你不是还说，这曲子不错，有安神的作用？”

司学红说：“是有安神的作用，不过，我感觉还有些其它的东西在里边。安宁祥和的主旋律中，隐藏着一些不安的音符，反而有刺激神经的作用。这是一种潜意识的、深度的暗示，很不寻常。当然，你也不用紧张，这只是我的怀疑，还需要做个解析。所以，建议你暂时不要听了，等我研究清楚以后再告诉你结果。你要是想听音乐，回去下载一些瑜伽音乐吧。”

沈和连连点头，再次道谢。

回家的路上，沈和一直在琢磨司学红的话，难道陈世昌那个老家伙真的在暗算我？

人和人相处久了，总会产生感情，一些事也会被淡忘掉，就像此刻，他差不多都忘了让他和教授相识的原因了。

回想和教授的第一次相遇，他跨在护栏上准备跳江，陈世昌叫住了他，用一个交易来说服他。当时教授磁性的声音所描绘出的景象，充满了蛊惑力，吸引了他，让他对死亡产生了犹豫。

陈世昌给了他所有的慷慨和帮助，像一个长者，一个父亲。所有他想学的课程，陈世昌都会慷慨地给他出钱报名。虽然这只是实验的一部分，可是仍然能让沈和感觉到温暖。

小时候没有父亲，家里很穷，他想上培训班却没有钱上。现在他都二十来岁了，却开始重温家长给他报培训班的那种感觉。也许别的小孩儿还不喜欢培训班带来的压力，可对他来说，却是最奢侈的渴望。他好像重新回到了小时候，是有父亲罩着的那种感觉。

从海棠山庄出来，他发狂的那些日子，陈世昌日夜守护在他的身边，纵容他一切的坏脾气，为他做饭，做一切体贴入微的事，还有温厚的怀抱，让他感受到来自父亲的爱，即使是假的，也是一种慰藉。

还有在法国，见到半脸人的那一刻，陈世昌把他挡在身后的那个下意识的动作，让他有小小的感动。

从开始到现在，虽然他一直提防着，但是他们的感情还是起了变化。他的提防，更像是孩子的任性和叛逆。有的时候，他真的以为陈世昌是他最亲近的人，是知道他一切秘密而不会嫌弃他，让他可以依靠的父亲一样的存在。

在公司，他是一个精明能干的经理；在张书胜这里，他是一个聪明的可以仰仗的兄弟；在李芸熙这里，他是一个有力量、有魅力的男人；在母亲这里，他是一个已经长大的，可以承担责任的儿子，是母亲后半生的依靠。

而只有在陈世昌这里，他是一个孩子，可以任性的、为所欲为的孩子。他好像又回到了青春期，那个本该经历却被快进了的青春期，因为陈世昌的到来而被回放，给补上了。

现在，司学红的话就像催眠师手里终止摇摆的怀表，使沈和从催眠中醒来。他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事实，他只不过是教授的实验品，是他豢养的宠物，他们的关系只是建立在一个交易上，那些所有衍生出来的情感，都是幻觉。

我真是傻了，沈和对自己说，忘记这不过是个交易了。想想美国报纸上关于命案的报导吧，想想那个跳楼的青年，再想想教授书房里的笔记本和试药者名单……对了，名单！我为什么不去找找那些人，了解一下情况……

他做出了一个决定，转而又想，我就这么相信医生的一句话？况且医生也只是猜测，并没有定论。不要忘了，医生和江鸥是有特殊关系的。江鸥不知道跟医生说过什么没有，我之前那些试探的话，是否会引起医生的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