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未说话,只是沉着眸子看向了一旁,末了拿起杯子淡淡的喝了口茶。
叶静璇静静的看着他,似在等他回答。
半响,萧远开口道:“是萧然。”
“萧然?”叶静璇惊讶的叫道,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忽的想起皇宫宴会时,坐在她面前的那个干净澄澈的少年,玉冠素衣,一张脸上尽是不谙世事的轻笑。
她实在无法想象,那样的一个少年竟会做出如此心狠手辣的事。
“你确定?他为何要如此?”叶静璇有些不敢置信。
萧远冷哼一声道:“虽然还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他,可除了他以外,没有人能够做到如此地步,萧灏大婚,戒备那般森严,除了受邀的宫中大臣和皇亲国戚以外,旁的人根本无法接近。”
他顿了顿,声音又冷了几分:“那个梅妃身负武功,萧然身为她的儿子,岂会是个省油的灯,这么长时间,我一门对付太子,却没想到这个萧然也竟是如此狼子野心。”
叶静璇未再说话,她忽的觉得有些疲惫,即使面前的人就站在眼前,看起来多么无害,多么无辜,却依旧无法看出他的内心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即使人来人往,却感觉比沙漠还要荒凉。
萧远摆了摆手,沉声道:“罢了,不过一个萧然,成不了什么气候,只是你身上挨这一件,我迟早会替你讨回来!”
叶静璇心下不由一暖,她看向萧远沉静又坚定的眸子,忽的笑了笑,不管眼前的这个男人心中到底是怎样想的,是利用她,还是真心对她,但他那这句话却是实打实的触动了她的心底的柔软。
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无声的产生了变化,她不愿去细想,有时候,这样微妙的关系也许更加持久的多,她不愿去触及,也不愿去打破这种关系。
萧远看向她,目中有些不解,皱眉问道:“你今日怎的穿的这么多?”
叶静璇面上的笑容一僵,末了不着痕迹的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屋子里有些冷罢了,想着穿上暖暖身子,就不愿换下去了。”
“冷?”萧远皱眉,看向屋子两个角落里燃烧正旺的碳火,热气几乎都要直扑到了脸上。
末了他又看向叶静璇,淡道:“可是身体还是虚着?觉得冷,唤流云再放一炉碳火便是。”
叶静璇忙摆了摆手,笑道:“不用了,这样刚刚好,再放一炉,这屋子怕是都要着起来了。”
她放下手,看向萧远,却忽觉得萧远有些不对劲,只见他正直直的盯着她已放下去的手,目光渐渐染上冷意,几乎将她的周身都萦绕上了冰雪,让她动弹不得。
叶静璇忽的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背,一条长长的血痕附在了手背上,直直延伸到了小臂,她下意识的用另一只手捂住,抬头看向了萧远,当触及到他冰冷又充满怒火的眸子时,叶静璇的心中一凉。
叶静璇睁开眼睛时,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屋子里。
她面色苍白,下意识的想要坐起来,刚一动,身上各处的伤口忽的泛起痛意,铺天盖地的朝她的神经席卷而来,让她不禁痛呼出声。
“小姐!”
流云的声音传来,她看去,却是流云正跪在地上,见她醒来忙用膝盖挪了过来,一张脸上梨花带雨,哭的连声哽咽。
“你跪在地上做什么?”叶静璇有些费力的说着,她紧紧的皱着眉,原本红润的双唇此刻却无一点血色,干涸的几乎裂开,浑身上下缠满了绷带,上面还隐隐渗透着血迹。
“小姐,是奴婢没用,若不是奴婢惹恼了霍姨娘,小姐或许就不会挨了这顿鞭子,都怪奴婢,让小姐受了这么大的苦!”流云说着说着又开始大哭起来,最后的几句话几乎都已埋没在哭声之中。
叶静璇摇了摇头,费力的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发髻,淡道:“不关你的事,这顿鞭子我是迟早要挨的,她看我不顺眼已久,而今这顿鞭子打下来,我倒也安心了些,受着皮肉伤,总比她暗中对我使手段要好的多。”
流云用袖子擦拭着眼泪,想将眼泪憋回去,可抬眼看到叶静璇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的时候,她又不禁落下泪来。
“小姐,您自从嫁入了这王府,就没有过过一天的安稳日子,身子才刚刚养回来一点,转眼就又会受些伤,您曾说的尘埃落定之时,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啊!”流云呜咽着,语气里满是绝望之意。
叶静璇看着帐顶,目光哀远,尘埃落定之时吗?那会是多久之后,谁也不知道,她选择站在了萧远一方,便是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萧远身上,他赢了,她也就赢了,到时要走要留想要去哪儿都可以随她所愿。
可倘若萧远输了,她也就跟着输了,过往的一切全都将付之一炬,等着她的只有一死的命运。
叶静璇唯一的锲而不舍,愿意以自己的生命去努力的,只不过是保守她的心怀意念,在她有生之年去做一个真诚的人,不放弃对生命的热爱和执着。
能有什么东西会至死方休?人一旦失去了性命,一切都化做了乌有。
流云见她不说话,又道:“小姐,奴婢没用,不能替您出了这口恶气,但是等王爷回来了,一定不会放过霍姨娘的!”
“流云,你不要多嘴提起此事,冤冤相报何时了,此事便这样算了吧。”叶静璇有些疲惫的说。
流云睁大眼睛,似有些不敢相信,急问道:“为什么?小姐!她根本对您没有一丝的手下留情,为什么要这样算了!?”
叶静璇有些不适的轻皱了皱眉,哑着嗓子道:“对于萧远,我心中有些歉疚,实在不想再因为这些事情再让他烦心,我说不再追究便不再追究,流云,莫要多嘴。”
流云委屈的扁了扁嘴,末了鼻子一酸,颤声道:“可奴婢实在觉得不甘心,明明您才是王妃,是这王府里正经的女主人,她不过是个姨娘,怎么敢这样对待您。”
叶静璇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笑了一下,王妃吗?这王府之中又有多少人把她当做王妃看待了。
叶静璇不再去想,只是用力的坐了起来,过多的失血让她的眼前有些眩晕,外面已到了傍晚,太阳的余晖将她的身影拉的老长,金黄的光芒如同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包裹住她,残阳如血,映的她的面上有些虚幻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