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静璇似是意料之中,也不气恼,只是冷道:“王爷不必操心,妾身明白,此时该识大体,纵使威胁到了性命,也该忍耐。”
萧远听着她疏离的语气,不禁皱起眉,末了淡道:“本王自有办法让她安静,你不必对我如此嘲讽,日后,我定会护你周全。”
叶静璇看着他,末了低下头,嘴角挑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但愿如此吧。”
叶静璇不知道这些年来,自己所承认的一切痛苦是命运对她的恩宠还是惩罚,如果是前者,那她就应该从容地面对痛苦。况且,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会亘古不变,星星都会偏离轨道,何况是人心。
萧远同自己终究只是利益关系,她必须要时刻告诫着自己,不要把他当作保护伞,不要觉得他会在背后远远看自己,不要觉得自己会比利益更让他觉得重要,不要有多余的自私的冀望。
流云跪在地上小声抽泣着,苍白的小脸有着不甘心,霍盂兰如此欺负到了叶静璇头上,可自己却丝毫无能无力。
萧远看着她无奈又泛着悲伤的眸子,心中骤然一紧,他看向洒在地上已变得漆黑的参汤,目中一片冰冷。
夜晚,叶静璇背对着他,萧远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怀中的人永远那么瘦小柔软,仿佛一用力就会将她捏碎。
她的肩头有些微的颤抖,却仿佛在用力的忍着,萧远睁开眼睛,又将她抱紧了些。
叶静璇的浑身猛然一僵,有泪水划过眼角从他的手臂上滚过,萧远的心骤然一疼,他抬起头,用力的抱了抱她,有吻轻轻落在她的耳垂上,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别哭。”
他的语气还带着些冰冷,似是在命令一般,叶静璇推开他,闷声道:“我为什么不能哭?我哭起来很吵,这我知道,可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哭我的愚蠢和自以为能解决一切的自以为是,真是挫败。”
萧远皱着眉,良久都没有说话。
叶静璇的哭声渐渐停了,若有若无的呼吸缓缓的响起,可萧远却全无睡意,他睁着眼睛,在漆黑的夜里闪着光,怀中的女人动了动,似在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
月光朦胧的洒进屋里,叶静璇的睫毛上还有泪珠,萧远的唇轻轻覆上,微凉又咸涩的味道如同心中一片的五味杂陈。
叶玄天曾对他说过一句话:“一个人所有的自负都来自他的自卑,所有的英雄气概都来自于他内心的软弱,所有的振振有词都因为心中满是怀疑。假装无情,其实是痛恨自己的深情。如果一个人以为人生的意义在于四处游荡流亡,其实只是掩饰至今没有找到愿意驻足的地方罢了。”
他曾对此嗤之以鼻,可如今他似乎懂了一些这些话中的意思。
怀中的这个小小的女人,她看似乖巧温顺,可心中却向往着远方,尽管她没有一丝力量。
的确,这世上有许多地方她都抵达不了,正如人性扭曲的地方,正如天地间十分敞亮的地方,正如那遥远之地战火停歇的地方,但她仍旧披荆斩棘在去往的路上。
她不曾停歇,向往着自由。
萧远依然留宿在了叶静璇处,他信守承诺,除了会抱着她睡觉,便再也没有别的出格行为,可尽管如此,叶静璇依然不敢放松警惕,她和衣而睡,用被子紧紧的把自己裹住。
萧远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被子裹到他的手都已感受不到叶静璇柔软的腰肢时,他才猛的发怒,将她身上的被子尽数扯下,紧紧的抱着她,将她的脑袋摁到胸膛里,低声威胁。
叶静璇被他捂得喘不过来气,用力的转过头,露出小嘴来大口呼吸了几下,总算是不敢再动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叶静璇睁眼便瞧见面前萧远的大脸,她愣了片刻,整个人猛的向后缩了一下。
萧远的睫毛似是颤动了几下,而后归于平静,呼吸平稳,竟是还未醒来。
叶静璇松了口气,她还是第一次在醒来时看见他,眼前的萧远神情安静,纵使是在睡着,可紧皱的眉头却不曾放松半分。
他明明与她差不多大,可却疲惫的如同一匹老马。
叶静璇轻轻伸出手,抚在他紧皱的眉头上,似是想要将他抚平,有呼吸浅浅的呼在她的手臂上,他的神情如孩童般安静,平日里满是冷意的眸子紧紧的闭着,剑眉入鬓,嘴唇轻轻的抿起,让人不忍心吵醒他。
“只有睡着了,看起来才不那么刻薄。”叶静璇轻叹一声,无奈的看着他嶙峋俊美的脸。
她双手撑着下巴,俏皮的撅起嘴巴,无聊的看着床上雕刻的梅花,末了她不经意的向萧远的方向一瞄,却见那人正睁着双目,目光炯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叶静璇的大脑瞬间嗡的一声,两人四目相对,空气有一瞬间变得凝滞。
叶静璇扯起嘴角,干巴巴的笑道:“好巧啊,王爷,您也醒了?”
萧远眯了眯眼睛,冷道:“本王倒是想听听,本王哪里刻薄。”
叶静璇笑了笑道:“看不出,王爷也愿意偷听人说话。”
“你就在我耳旁说话,如何算得上偷听?”萧远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叶静璇笑了笑,不愿再同他争辩,她坐起身,下了床,身上还是昨天穿着的衣服,她刚下意识的想要褪去,突然想起身后的人,立马又将衣服拢了拢。
萧远也不在意,他坐起身,收起眉眼里的笑意,冷声道:“今日你便去带给她消息,就说我近日有意拉拢御史中丞。”
叶静璇回头看着他充满冷意的眉眼,良久道:“此事说出,可会对你有影响?”
萧远下床,冷哼一声道:“你觉得本王会给自己挖坑吗?”
叶静璇听罢,笑了一声,却是她糊涂了,他让自己带回消息,怎么可能会是对他自己产生阻碍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