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女人,可不可以别那么污?要是被人赶出去我可帮不了你。”幽娜一脸倦意地苦笑了笑,用力拧干湿漉漉的袖口,“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等下让你亲口品尝我的手艺,好歹我也当过一段时间的实习调酒师,具体的步骤还有印象。”
说罢,幽娜回更衣室换了件干净的制服,擦干头发之后,重新来到吧台,仅用酒杯、冰块、勺子等道具演奏出一首哀伤的音乐,曲终之时,一杯雪山葡萄酒呈现在雅莉塔面前。
初闻余香扑鼻,浅尝余韵无穷,深饮沁人心脾,雅莉塔的眼泪亦随之落下。
“同为女人,你却不懂如何做女人,都怪你之前不听我劝,总有一天你会像我这般被名为梦想,实为欲望的现实所蒙蔽,落得个悔恨终生的悲惨下场。”
幽娜蓦然为自己倒满了一杯酒:“我可不像你,即使因实力不济最终失败了,也比依靠手段获得的虚荣好上一万倍。”
“是啊!到现在我才明白,虚荣换不来成功,可是已经太迟了。”雅莉塔又猛灌了几口,摆弄着手中的杯脚,“自从我第一次出卖身体换取金钱,对自己恶心至极,但面临生存压力之下的第二次、第三次……如同你调制的美酒,一旦爱上就再也戒不掉了。”
“酒真是一个坏东西,难怪他从来不喝酒。”
雅莉塔脸色微醺,晃了晃酒杯补充道:“酒同样是一个好东西,能在你难过的时候让你释放感情,只是我好奇的是,你刚才明明那么难过,为何一滴眼泪都没有流,是喝得不够多吗?也不像啊!”
幽娜身子微怔,才注意到此时自己身边多出了两个空酒瓶。
“他不在了,我哭给谁看?”
催人入睡的并不是酒精的作用,而是雨夜给人带来的孤寂感。往昔的回忆在酒水中放映,让她徒留无限的遗憾。
她是一个没有记忆的人,初醒之日便是为他而活。
他曾经说过,会帮她找回记忆,如今他食言了。她仅有的念想也失去了意义。
一指红甲捏过钱币移动到她眼前,朦胧之中见到雅莉塔似笑非笑的脸。
“听了你的故事,我很想知道,他对于你究竟是什么?”
“当然是神父大人,让人敬仰的存在!”
“不是恋人就好……”
“你什么意思?”幽娜的双颊泛着醉意的红晕,睫毛微闭。
“小妹妹!没有正常人可以一直不长大的,你的神父大人走了,接下来你只能独自承担你应该承担的东西。”雅莉塔掰开幽娜的手心,把一叠钱币递给幽娜。
“这位客人,酒钱一共一百五十贝仑,你给多了。”
“不多,这是上次我为贾晁提供服务之后,他多给我的小费罢了,我这人从不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望着渐渐远去的雅莉塔,幽娜不禁顾影自怜。
死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就是那个人不在了,再也不会听她唱歌,再也不会逗她欢笑,再也不会……不会叫她小娜了……
永眠是最接近死亡的存在,雨夜之下,她宁愿一切都是梦,宁愿永远沉眠不醒。
密集如织的雨穿过厚重阴冷的云层悠然而坠,携着呼啸而来的疾风,翩跹若蝶。雷电透过白色的窗帘照耀在朔鸣的脸颊上,更加凸显他的冷峻,他面无表情地伫立在桌上的水晶球前,微抿嘴唇。
“妖神缔丰,你是否对我有所隐瞒?”
水晶球内混沌的戾气化为一只血红的魔眼,发出戏谑的冷笑:“那是另一个‘我’的独断专行,跟我有什么关系?”
“少跟我装蒜,他想什么你会不知道?”
“你多虑了,我敢保证他为了某人,一定不会与我们为敌。”
“莫非你想集齐七神器,然后利用沈芳璃的身体复活邪神依娜?”朔鸣于心不忍,将头扭到一边。
“怎么?你心疼了!凭什么你能用梦境石唤醒幽娜的元神?我就不能用它来复活所爱之人?”
朔鸣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白布遮住水晶球,沉默不语,良久道:“你让我考虑一会儿。”
推门声打断了朔鸣的思绪,只见换好蓑衣的幽娜挥手与他告别。
“为什么你就不能等雨停再走?”
屋外袭来的一阵凉意,让幽娜的声音止不住颤抖:“这两天多谢你的照顾,我……还有家人……我不在的话……他们会着急的……”
“原来一个人孤独了许久,忽然遇见一些真心待你的人,便心甘情愿地做别人的替身。”
“不……我不是……”
就在幽娜飞奔关上店门的一刹那,朔鸣淡漠的话深深镌刻在她脑海里。
“我可以给你时间认清自己,两年、五年……甚至更久,等到你舍弃别人的期盼,恢复你本来面貌的那天。”
是啊!她所寻找的所有记忆都是为别人而活,周围的人都比她聪明,比她厉害,没有她,别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可是她不行的。
失去了同伴,意味着迄今为止她所付出的一切努力将毫无用处,她不及瑰熏儿那般睿智,能独自处理很多问题,也没有兰泠湘勇于面对命运的勇气,对她来说,只要他们四人能和以前一样吵吵闹闹地聚在一起,她就很满足了。
世人的内心皆有隐秘之处,不对其寻根究底,便是尊重,只要心心相惜,便是朋友。
然而,朋友的离别要归咎于自己没用,是她没有认清现实,轻信他人,才导致出现今天这种局面,都是她的错……
昏暗的灯光透过玻璃,映射出麦小茉和季央柯满是忧愁的面庞,慕云兮坐在两人对面的沙发上,十指相扣,保持端正的坐姿。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姐姐家里?难道他是为了神父大人而来?
伞尖刚触碰到窗户的边缘,屋内沉重的对话便印证了她的猜测。
“夫人!今天沈芳璃不在,我就直说了。”
“但说无妨,我会替你转告给她。”
慕云兮瘫倒在沙发上,闭目沉默了一会儿,平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