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笠的枪柄勾到幽娜的裙裾,让她的坐姿不太舒服,急忙站起身,一指捋过兰泠湘的发髻:“多日不见!你也廋了!”
“若不是为了凌祸害,我至于这样吗?”
“你是怎么逃出隐阁的?”幽娜反复揉搓兰泠湘颤抖的双手,以稳定住她的情绪。
“也不能这么说……这事得怪我爹,他认为我们这一路艰苦的冒险旅程加重了我的病情,坚决反对我与你们来往。”兰泠湘低垂的睫毛也遮不住她的忧伤,苦笑道,“后来我只好答应帮他们完成人祗之祭,以换取四大家族放过凌汶轩。”
听兰泠湘这么一说,幽娜甩开她的手,转过身怒言道:“你疯了吗?竟敢如此轻信他们?之前你姐的手下害我躺了整整两天,以致失去了救出神父大人的最佳机会,现在你还
在重蹈我的覆辙,简直不可理喻。”
“对,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一个娇蛮的大小姐,可是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兰泠湘的神色变得黯然,“隐界的异动引起了四大家族的警觉,为阻止妖兽重现于世,必须挑选新的祭品,而我可以利用这次大事件转移他们的注意,到时你再设法救出凌汶轩。”
“没想到你为了他,也能做到如此牺牲……”幽娜嘲笑兰泠湘的同时,心里也在讽刺着自己。
“请原谅我最后的任性,今日一见已是离别。”兰泠湘从腰间上取下天笠,双手交到幽娜手上,“多亏了雪鸠餐厅店长的指点,我才知晓了你的去向,并得知这几日以来你的遭遇,这把祖上传下来的跟了我有十多年了,我不是一个优秀的枪咒师,始终比不过凌汶轩,此次随同四大家族前往隐界,恐怕以后我们不会有机会再见面了,答应我,替我好好使用它。”
幽娜泪如雨下,扯住兰泠湘的衣袖,带着哭腔道:“小兰,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太迟了……这便是我的宿命,至少在我最绝望的时候,还有你和凌汶轩相伴,你们是我一生的朋友。”兰泠湘扭头夺门而去,不让幽娜发现她眼眶中打转的泪水。
这一举动让独留房间的幽娜顿时泣不成声,天笠的还残留着兰泠湘的体温,人却已经离去,往昔的记忆画面像幻灯片一样在脑内回放,刺痛着她那敏感的神经。
当依赖变成一种习惯,到失去后才知道珍惜,但一切都无法挽回,一直以来,幽娜都在模仿兰泠湘,模仿她的性格,模仿她的行为,模仿她的牺牲,直到她再也找不回自我,找不回最初两人之间的友情。
她只好将其寄托于身外之物上,天笠若能被封存于天机匣内,寓意等同于将这份友情永存于心,只可惜天机匣损坏了,就算她默念咒文可能也起不了作用。
也许是带着尝试一下的侥幸,亦或是感慨过后的觉悟,失神的幽娜口中默念天机咒文
的前半句。
奇迹竟然真的发生了,只见天笠被梦境石放出的白芒所笼罩,腾空而起,逐渐缩小至水滴般的大小,被某种力量吸入石内,化为无形。
幽娜吓了一大跳,此等异变让她很快忘掉了悲伤,让胸前的梦境石平躺于手心,以便于仔细观察。
梦境石所展现的正是天机匣的作用,即能容纳天地万物,她在脑海里浮想天笠的形状,才不经意间触发了咒法。也就是说,梦境石非但没被天机匣封印,还吸收、融合了天机匣的能力,变得比以前更加强大。
先前凌汶轩的计划彻底失败了,面对此情此景,幽娜不知道是该忧?还是该喜?
此时,门缝外的朔鸣神情也是相当复杂,正当他要推门进去安慰幽娜之时,不想就见到了这一幕,让他不禁对妖神刚才的话产生了怀疑。
黑色戾气划过晴朗无云的天空,径直朝啼鸣琴行飞去,小男孩指着窗外的异象,满眼疑惑地向身旁的朔鸣发问。
“不过是下雨前的征兆罢了,有什么可奇怪的?你呀!老实给我呆在店里,休要以此为借口跑出胡闹。”朔鸣摸了摸小男孩的额头,编造了一个谎言打发他离开,自己则锁好房门,敲着手指头坐在桌前,“恭喜你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元神,总算是不枉此行!”
戾气听罢,发出了低沉的回声:“我多次与他的元神进行对话,可惜他还是未能接受自己就是缔丰的事实。”
朔鸣推开窗,让戾气进入桌上的水晶球内。
“要不是我的神力还未恢复,区区释心诀能耐他何?”戾气把水晶球染成黑色,继续说道,“他必需找齐剩余的七神器,才能助我破除沧源之境上的封印。”
“那些已是后话,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想办法救出凌汶轩,一旦被四大家族发现并禁锢你的元神,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水晶球内翻滚的戾气把在隐龙寺内发生的一切重放于朔鸣眼前,灰白交织的画面让他的眼神逐渐沉重,来回踱了几步,凝视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幽娜。
“你是想让小娜替我们冒险吗?”
“以她的性格,我们即使阻止也无济于事,倒不如顺其自然。”
戾气说完就消散在水晶球内,独留朔鸣一人靠在椅背上思索解决之道,他感应到某种力量在水晶球旁的琉莹挎包内缓慢地扩散,出于好奇心的驱使,还是忍不住拉开挎包,寻找是什么东西产生的效果。
紧接着,天机匣呈现在他眼前。
令人震惊的是,此时天机匣并非完好无损,盒子上有一个手指般大小的裂口,从上边窥探,盒底内层的咒文清晰可见,写的竟是一句令朔鸣无比熟悉的词句。
瞬息之华,
以应万变。
往昔之逝,
海纳万物。
这条咒文和当初他封印沈芳璃所用之咒极其相似,莫非……
正当朔鸣凝思之际,瞥见缓缓睁开双眸的幽娜,他只好暂且把天机匣握在手心,移步来到床边。
“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在这里?”处于朦胧状态的幽娜从床上猛然起身,顿感头部一阵剧痛,慌忙揉捏着太阳穴,向身旁的朔鸣发问。
“你还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吗?”
“当时我在律师家里和晏雯莎的手下商量交易偷拍的照片一事,之后……”幽娜强忍着头疼,掀开被子离开床,一个趔趄趴在椅背上。
朔鸣愕然见到,此时幽娜的发色在黑白之间来回变换,他手中的天机匣也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与之产生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