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痛苦低吟忽然打破空中沉寂,“……为何?为何……”
起先蔺荀听得并不真切,渐到后来,他终于听清了她的呓语。
“为何是她?为何……偏偏是她?”
“表兄……阿妩哪点,哪点不如东乡?为何你要弃我改选她?”她声音断断续续,有时甚至有些含糊不清,可字字句句都透着无尽辛酸与难言的哀恸。
蔺荀忽然坐起,本能想靠近她,将之揽入怀中安慰,可当他忆起今夜她对着他眼中的冷漠,又默默躺了回去,双手无声握拳。
卿本九天月,高高在上,受人仰望,一朝势落,所有人都蠢蠢欲动,想趁机将之据为己有。
他亦如此。
蔺荀很清楚,除了王邈之过,她如今因梦魇所困,发出了这般无助低泣……极可能与他今夜之行,与他此番趁她兄长蒙难强娶她脱不了干系。
他的卑鄙,他自己由来清楚。
可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如今在这世间,还有谁能护她?
刘巽,王邈都护不住的东西,从今以后便由他蔺荀来护,只能是他。
……
一夜辗转,昏昏沉沉。
翌日清晨,阿妩只觉浑身酸痛,不舒服得紧,她醒神后连忙抬眸往外望去,见身边已然空无一人。
阿妩垂眸看了自己衣襟齐整,不由松了口气,她正要寻桂妪,便听一阵珠帘相击的脆响传来。
蔺荀缓步入内,他已穿戴妥妥当,长发以冠束之,一身玄色长袍以暗红为边,勾勒出如意纹样,沉稳大气,雍容华贵,有力窄腰上束玉带,佩着象征身份的山玄玉。
阿妩诧异的是,此刻他的手上握着一把通体漆黑,刀刃泛银的匕首。
“这,这是要作甚?”经过昨夜,阿妩现在对他甚是防备。
蔺荀迎上阿妩警惕的目光,原本冷峻的脸上不由勾勒出一抹笑,他将手中的匕首故意在阿妩面前晃了晃。
“怕了?”
阿妩正要反驳,却听他又道:“怕什么,又不会伤你。”言罢,他走到到床踏边上,用匕首将食指轻巧挑开一个小口,滴滴落下几滴鲜血于元帕之上。
阿妩将一切收入眼底,神色极不自在。
蔺荀却恍若无人,他将匕首收好,“我已吩咐人传食,待一会朝食用罢,你与我一道去拜见长姊。”
蔺荀母亲早亡,乃是大她五岁的长姊蔺容一手将其带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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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久久不言,蔺荀神色渐变,眼底漾开几抹讥讽,他落于她肩上的手不由收紧,静默几瞬后,忽而不安分地往下游走,姿态狎昵,十分轻佻。
阿妩大惊,欲将其推开。
然,她这般力气又岂会是蔺荀的对手?她推攘半天,仍被困于他臂间牢笼,难以逃脱。
蔺荀动作愈发放肆,阿妩见逃脱不得,慌乱反抗之中动作过大,手背不慎拍在他的脸上,发出一声脆响。
二人俱是一惊,天地刹那寂静。
蔺荀动作顿住,神色微顿,似乎很是愕然。
阿妩也不由一愣,回神之后,才惊觉自己冒犯了她,垂首忙道:“燕侯息怒,方才非我有意……冒犯。”她垂眉敛目,紧咬朱唇,落在身侧的手收得极紧。
阿妩半晌都未等到他回答,不由微微抬首。
然,甫一抬眸就见他阴影落下,似那密不透风的牢笼,深深将她笼罩。
阿妩见他眸色幽深,心知不妙,下意识便要后退,谁知下一瞬便被他迅疾地锁住了后脑,娇小的身躯再次被他禁锢。
蔺荀的吻骤然落下。
阿妩瞪大双眼。
若说先前他待她是和风细雨,那么此时他落下的一个个吻便是疾风骤雨。粗暴,急切,无半分怜香惜玉的温情。
期间阿妩无数次想要挣扎,将之推开,可一想到而今汝南的处境,和方才她无意打他一掌时,他那幽沉的眼……最后只能将一腔怨愤化作无形,揉碎在攥紧的拳头里。
阿妩身上的芳香因汉意蒸腾发散得更浓,蔺荀唇齿是她甜蜜芳香,身下是她娇柔身躯……原本只是抱着惩戒之心的吻不知不觉发酵升温,逐渐沾染了些情动的味道。
阿妩身心皆疲,眼眶泛酸,胸腔似沉铅灌铁,喉中发涩,屈辱之感几乎将她没顶。
她双手攥紧被褥,僵直着身子,狠狠闭眼,不得不向现实屈服。
蔺荀在她侧颊忽觉口中微咸,不由一愣,停了动作。
他眼风上抬,借着融融烛火,这才看清她眼角泛红,眸中水汽氤氲,透明的泪珠子不住外淌,在脸上漾开了两道透明泪痕,雪白姣好的身躯上更是遍布了大大小小的痕迹,昭示着他方才的兽行。
她微微睁眼,与他的目光在空中相接。
美人眼睫轻颤,被泪水模糊了眼中满是隐忍与委屈。
蔺荀如遭雷击,似有一盆凉水从头浇下,让他陡然惊醒。
所有旖旎因她这一眼顷刻消散,蔺荀眼神陡沉,眸中交织着化不开的阴郁,他费了这么大的周章将她从汝南迎回,不是为了让她与他结怨生恨的。
蔺荀放开阿妩被他高举过头的双手,沉眸别开视线,“罢了。”他张了张口,欲再对她说些什么,可到最后不由暗自一嗤,径直下榻,随即消失不见。
外间侯立已久的桂妪得了蔺荀应允,马不停蹄的入了内室,她瞧见床塌上乱极的被褥,心下不由一揪。
桂妪小心翼翼道:“翁主,你……可有身子可有何处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