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002章:燕侯

掌珠 今十二 4057 字 11个月前

谁人不知,燕侯蔺荀座下智囊庾清居首,十分得其器重。

蔺荀挥退庾清,逼近牛车,“伯先,你退下。”

“主上。”庾清视线从城墙上阿妩身上掠过,对蔺荀摇了摇头。

刘巽此番辱他二人固然可恨,可若为其与华容翁主失和,那便得不偿失了。

“放心。”蔺荀扯唇,伸指对他比了个手势。

庾清了然,回想方才刘巽嚣张气焰,心道也是该吃些教训,遂含笑退让至一旁。

王氏心知不好,听闻这位燕侯近年行事愈发凶残,此等穷凶恶极之人,他们此时如何敢惹?王氏不愿与他正面冲突,连道:“燕侯容情,吾儿失言,还望燕侯不要与之计较!”

阿妩皱眉,与王氏所想一致,打算暂时避其锋芒,“我二兄方才之言,请燕侯勿要放在心上。”

蔺荀视若未睹,眉眼冷厉得紧,手一抖,长鞭破空,如龙蛇张牙舞爪,发出咻咻锐响。

随着蔺荀越来越近,刘巽这才觉得方才空中的鞭响似终于敲打在了他的身上。

此子虽出生低微,却是个说一不二,实打实的狠角色。

刘巽咽了口唾沫,有些心生退意,又碍于情面不好服软,他不信蔺荀再狂能狂到光天化日之下鞭笞他。

毕竟蔺荀矮他一阶,若他真敢如此妄为,那便是以下犯上了。

思及此,刘巽脖子一梗,又镇定了些。

可是止不住的后退的身躯和微抖的语气,仍是泄露了他此刻的慌乱退让的心情,“你,你这鞭莫非真是要挥向本王?!”

蔺荀听在牛车旁边,冷声道:“我的人,从来都轮不到旁人来指手画脚。”他扬手便挥动手中微泛寒光,带了倒刺的长鞭。

阿妩大骇,生怕被兄长激怒的蔺荀下手失了轻重酿成大祸,当即厉声道:“住手,住手!”

见蔺荀闻声顿足,阿妩不由一喜。

可他只回首往自己的方向忘了一眼,瞬间便转了身,再次面向刘巽。

蔺荀看着强装镇定,实则已然退到车壁壁角的刘巽,脑中浮现出当年他在自己跟前那副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模样。

他不由嗤笑,手一紧,筋骨凸起,扬鞭而下。

阿妩慌乱急了,实在无计可施,匆忙之中竟双手并用登上了城墙之间的墙垛,厉声道:“住手!我愿意嫁,我说我愿意!快住手——”

王氏因这幕心都快吓得跳出来了,“娇娇,你下来,快些下来!”

“啊——”刘巽见利鞭迎面挥来,忍不住抬袖护面,本能下求生的姿态很是狼狈。

可最后那鞭并没如意料中那般伤他,仅是落在了旁边的车身上,连带着上头垫着的软茵一并被鞭子撕卷下了一块。

好在没招呼到实处,否则这一鞭下去必然皮开肉绽,

刘巽咬牙,额生阵阵冷汗,有些后怕。

蔺荀不耐地啧了一声,眼风毫不留恋地从刘巽身上掠过,将手中长鞭随手往庾清处一扔。

“下来!”他张扬的眉忽而紧缩,拧作一团,黑亮的眸,沉得吓人。

蔺荀本就生得明烈张扬,这几年南征北战,踏着层层白骨淬炼出的一身威仪,绝非常人能比。此时锁眉沉眸,整个人便似阴云笼罩,浑身透着一种如霜雪凝结的冷锐之气,直叫人不寒而栗。

王氏神色大变,“二郎如何落入了他的手中?他带兵围堵平舆城,莫不是要以下犯上?”

蔺荀虽位高权重,却始终低亲王一截,何况这平舆还是汝南王封国的都城。

桂妪道:“老奴不知,燕侯放话,说是,说是非要让翁主于城门叙话。”

“放肆!娇娇一个尚未出阁的女郎,与他有甚可说!”王氏下意识反驳。

谁知阿妩提了裙便往前,王氏拦住她,“娇娇,不妥!”

阿妩握紧王氏的手,语气虽怒,却也无可奈何,“今时不同往日,阿娘,兄长在他手里。”纵使前头是刀山火海,她也不得不去。

王氏一愣,神色隐忍而痛苦。

是啊,今时不同往日。

虽说燕侯蔺荀用了近三年的时间,终于将那些天杀的胡人驱赶出中原,可这满目疮痍的河山,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大魏,他们汝南国,也难复以往的赫赫威风,无限风光。

王氏搭上阿妩的胳膊,将她护在身后,神色一定,“娇娇,你跟在阿娘身后便是。”

这燕侯蔺荀显然来者不善,若敢欺侮她儿,她就是拼却性命不要,也要护住她。

……

细雨一直未停,阿妩到的时候,城墙上起了大风,直接将她撑的伞刮翻,密密雨丝如针兜头盖脸地灌下,刮得她体肤冰冷生疼。

甫一登上城墙,她便感受到了一阵炙热的视线,她目光往下,果不其然对上了一双黝黑冷萃,尽显张扬恣意的眼。

“开城门。”城下,玄衣玄甲的男人言简意赅说了三字。

王氏焦怒道:“燕侯,这城中尽是妇孺,你带重兵将城池围得滴水不漏,试问此情此景,谁人敢开城门?”她摸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起方才桂妪所言,目光焦急扫过,最后锁定蔺荀身后的那辆遮蔽得严严实实的牛车上。

王氏试探道:“据闻燕侯从许贼手上救回了犬子,此事算我汝南国欠你一个人情。”

蔺荀摆手扬眉,姿态闲适得很,“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他让人掀开车帘,露出里面尚在昏睡的汝南王刘巽。

“汝南王身体无碍,待体内余药褪去,自然可醒。”

王氏瞪大眼,看清刘巽起伏的胸膛,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虽不知蔺荀此举为何,但既然刘巽已许贼手中逃出,那可算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

说不定她的娇娇也不必嫁了……

王氏稳住情绪,见蔺荀神色淡漠,开始揣摩他的来意。

汝南与洛阳相距甚远,据闻前些日子燕侯还在蓟城,他千里迢迢南下于此,总不可能是专程为行善事而来。

何况,此子与他们汝南国之间还隔着那样一桩旧事。

这世上从无白吃的午餐。

王氏心思凛住,紧着拳头道:“今日之事,实在感激不尽,他日……他日燕侯若有所求,我汝南国定会尽心尽力,以报今日恩情。”

“不必来日。”蔺荀忽然扯唇,露出森森白牙,“蔺某今日前来,本就想向太夫人讨要一宝。”

他一挥斗篷,翻身下了马。

如今汝南国为王的是刘巽,他唤王氏一声太夫人倒也正常。

王氏松了口气,有所求就好,怕的便是他扯了救命之恩的大旗做筏,贪得无厌,所求更多。

王氏自小便酷爱收藏古玩珍稀,手头的确有很多稀奇玩意儿,“是何宝物?燕侯尽管直言,若是我有,定然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