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开始想着,自己到底哪些地方做错了,被人抓住了把柄。那段给人送子送女的岁月,与好些个女人上床,算不算错事?这需要交待吗?
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那时还没有做官呢,平头百姓做这些不犯法。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服务过的女人,非富即贵,如果把这些事公开了,那损害的是整个官场的声誉。
这种声誉他们输不起。
市长的女儿也在其中,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联系她了。每次遇到磨难,爱君总会适时地出现,帮他化解困局。
这次她还会出现吗?
春水还在梳理着。他被双规,肯定与昨天的事有关。陈来老板的能量太大了。他把陈来老板抓进警局,然后,他就被双规了。
最痛苦的,莫过于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他不知道外头的情况,不能用手机与电脑,不能看电视。面对的,就是一张张干巴巴冷冰冰的面孔。
他现在急于与外界取得联系。要想自救,就是把这事往省里,甚至中央捅。陈来老板在这里神通广大,到了省里就失去威力了吧。
春水被双规的消息不胫而走,成为爆炸性的新闻。人们都在猜测,他的双规与陈来老板的被抓,是不是存在着某种联系?
小道消息满天飞。
这种时候,人们往往热衷于传播小道消息,因为,许多小道消息,事后证明,往往比正式渠道获得的信息,更加真实。
人们说,春水局长与陈来老板为了一个女人而互相争斗。
人们还说,陈来老板的后台比春水局长硬。
在这满城飞舞的正式的非正式的关于春水的新闻后面,许多女人都在为他担心受怕。
水仙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她已经把相邻的几个店面都盘了下来,规模比原来大了好几倍。收入当然跟着翻了好几番。她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挣钱上。一个人在一生中,想到一份适合自己的事业不容易。她觉得,自己生来就是做餐馆的料,虽然苦些累些,但心里舒畅,全身似乎有用不完的劲。一直在店里忙,她与春水的联系少了。在难得清闲的时刻,她会想起他。是的,她能来到城里,是春水的功劳;她能开个店,春水更是功不可没。他们一起长大,一起在这个城市打拼,想起彼此,就感到不再孤独。
她还是从顾客嘴里得知春水被双规了。
大吃一惊的她,连忙拿起手机,可春水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她又打他家里的电话,没人接听。她慌了,又拔通了翠芝的电话,她也刚听说这个事,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翠芝很快来到她的店里,商量着对策。看来外边的传闻是真的,春水出事了。
她们来到公安局,探听消息。里面的人一个个冷若冰霜,语焉不详,问得多了,就不耐烦了,说别问了,他们一概不知。
与春水走得近的几个人,都消失了。春水的秘书余成,一同被带走;春水的得力助手王来,暂时停止了工作,没来上班;刚调来的老七,说是要重新审查,很可能要回到原单位去。
山沟里如星星一闪一闪的“圣灯”依然在轻舞,只不过没有刚才密了,稀疏了许多。也许它们累了,休息了,只剩下几个夜猫子,还在狂舞着。
在不远处,偶尔可以见到些光亮,那也是在此露营的游人,等着日出的到来。春水笑笑,别人的帐篷,肯定没有他们这般春意浓浓吧。
常津还在寻找着撒野的地方。春水让她随便找个地解决了。常津偏不,左寻寻,右找找,倒像在为新房找风水宝地。女人,真是麻烦,春水禁不住嘟囔了一句。
终于找着了,她让春水把手电的光亮移开。她蹲了下去。
没想到,春水的手电光就到了。
常津喝斥着他,让他赶紧灭了光亮。春水非但没有听从她,反而走近几步,细细端详起来。
常津不管他了,先痛快地撒了一把,然后火急地扯上裤子,走到春水身边,打了他胸口一拳,“流氓。”
常津抓住了他的手。
时间过得真快,相互厮磨中,已快凌辱五点。太阳快要出来了。
东方的天空已红成一片。突然间从墨蓝色云霞里矗起一道细细的抛物线,这线红得透亮,闪着金光,如同沸腾的溶液一下抛溅上去,然后像一支火箭一直向上冲。然后在几条蓝色云霞的隙缝里闪出几个更红更亮的小片。
他们选的地点不是最佳的观察地点,这也好,能够避开人群。他们撩开帐篷的一角,见着天色随着日出逐渐明亮。他们知道,一夜就将过去,白天就将到来。
经过一夜的酝酿,两人的情已调到又浓醇又融洽。春水在日头即将喷薄而出的一刹间,利落地拥抱了她。
常津望着眼前壮丽的景色,身子配合着春水的“粗鲁”。
大自然在新与旧两个世界间,在黑与白两个世界间进行着的壮丽无比的转换。有人曾把日出的过程比喻为一种生命的”孕育“过程。东方初白前那短暂的黑暗中的期待很像是人们在母体中的体验;旭日陡然“喷出”的刹那正是生命降临的瞬间,而现在周围的世界已经清晰于他们眼前——他们重新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为了庆祝这个伟大的转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古老仪式是最佳的选择。
春水轻易地与飞流直下的常津融合在一起。他们一边看着日出,天空越来越亮,一边感觉着生命的新鲜。
这是美丽的时刻。春水抱着怀里的女人,体会着她的温度与湿度,体会着与天地共同存在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红日冉冉上升,光照云海,五彩纷披,灿若锦绣。那时恰好有一股劲的山风吹来,云烟四散,峰壑松石,在彩色的云海中时隐时现,瞬息万变,犹如织锦上面的装饰图案,每幅都换一个样式。
他们觉得世界是那样的清新,生命在这一夜,似乎完成了新陈代谢。他们不禁欢呼着,这欢呼的号子随着风,飘出去很远。
那头正在看日出的人们,听到这种号子,如说如诉,缠绵悠长,正纳闷呢,日出之时,怎么会有这种靡靡之音呢?
他们不知道这头的一对男女,正是日出,让他们情不自禁地发出了这种靡靡之音。常津像是早上绽放的花朵,浑身布满了露水,沐浴在晨光里爱河中。她似乎要用这么一种仪式洗尽如影相随的晦气。这朵花在雨露中不断地张开,不断地伸张。
太阳已经升上来了。白天已经完全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