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忘了一个人，她就是雨燕。

没等他反应过来，他也遭到了不测。那天，他正沉浸在悲痛中，拖着沉重的脑袋过马路。他看着绿灯亮了，抬起脚穿过去，他没有注意来往的车辆。这时，一辆车快速地开过来，把春水撞到一边，然后扬长而去。

不幸之中有大幸。正好有一个好心人目睹了整个过程，他及时地打了120，春水的命保住了。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他总算没什么大碍，只是断了根肋骨。

他的父母赶来了。很惭愧，他在市里工作，没有能把父母接到城市好好玩玩，每次等到病的时候伤的时候才让父母到城里为他操心。他的母亲看着春水包着厚厚的绷带，心痛极了，“我的儿呀，城里有什么好的，让你那么留恋，等伤好了，我们回家去，不在城里呆了。”

嫂子很快地来了。她默默地帮春水办着住院手续，找高明的大夫，做最好的治疗。她趁没人时，在春水耳边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呀？”

爱君知道春水闯下祸遭人暗算了。她告诫过他，他听不进去。唉，这人还是有点倔的，还好，没有落下什么病根，算是给他个教训。破坏规则的教训。她腆着肚子来到医院，让他好好养伤。春水求她查明是谁撞了他的。她说尽力而为吧。

局领导们都来看望他了。劝他好好养伤，工作自会有人做的。局里已另外安排人员顶替他的职务，就是说，他不再是稽查队队长了。但他的正科级待遇保持不变。

当了几个月的队长，说没就没了。像做了个梦一样。

春水在病床上想理出个究竟来，可越想越糊涂。这神秘的老李好像与局领导们一伙似的。他一调查老李，怎么局领导们不同意了，稍有眉目，就横遭不测，结果连队长都被撸了。他突然感到后怕，队长真不好当呀，既要冲锋在前，又要与局领导搞好关系。查与不查的问题上，不是队长能决定的。领导说不能查，他继续查，就落得这种结果。

想做个明白官，确实很不容易。

在烟草专卖局，很难再呆下去了，领导已经失去了对他的信任，短短的官期也让人笑话。还得求求爱君，让她安排，调个单位混去。

他一想到郭清，心就隐隐作痛。是他，害了这么一个年轻优秀的青年。自己的一时冲动，失去了一个好兄弟。他想，有在之日，一定要查明真相，找到凶手。他还不断地祈祷上天，希望出现奇迹。他想像着有一天，走在街上，突然一个照面，那个就是郭清。

他向胡局长说明了情况。胡局长脸带笑容，胸有成竹，说：“春水，你工作很有成效，局长对你十分信任，但这个案件事关重大，你暂时放一放，不用再查下去了，局里自有安排。”春水不甘心，到手的大鱼岂能把它放了？他想着就是局长不支持，他独自行事，也想把案情摸清楚。胡局长看出了春水的心思，态度严厉了，说：“希望你听从局里的安排，千万不要草率行事。如果发现你不听从指挥，继续侦查，到时不要怪局里对你不客气。”

话里带有威胁。胡局长还是第一次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话。

他为难了。

找爱君去。她这段时间比较忙，没怎么找他。最关键的是，她怀孕了。那天她从医院出来，打了电话给春水，兴奋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他同样十分高兴。他希望她的怀孕，能使他得到解脱。一个三十多的女人，盼子心切，梦想成真，那种喜悦感十分强烈，需要一段时间去消化。

爱君接到他的电话后，很意外。平时都是她主动找他的。他总是小心翼翼地躲避她。他说晚上想去她家一趟。

春水把情况对她说了，征求她的意见。

她笑了，“我以为是什么事呢，那么简单的事情还拿不定主意？听领导的喽。领导叫你不要查，你就不查了，于理于法都是说得过去的。”

“我觉得查下去，是可以查清楚的。”

“春水，你不要忘了，这是在官场，不是在你家里，不能由着性子胡来。你以为凭本事靠能力可以吃饭吗？根本就不是这样。你能当上队长，你自已一定认为一半是运气，一半是能力，是不？我告诉你，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你的事我一直关心着，也一直替你活动。我对你的几个局长都打过招呼。我希望能为你做点事。”

原来如此。可他看到的、感觉到的不是这么回事呀？难道这是幻觉？

“我想知道真相。这老李究竟是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能耐？我渴望得到真相，也愿意为真相而冒险。”春水还是转不过弯来。

“我怕你知道真相后，命也没了。”爱君说。

真相的诱惑对春水来说，同美女的诱惑一样，令他欲罢不能。队里有一名参加工作不久的大学生，二十来岁的年纪，不管是学识，还是胆识，都相当优秀。他是经过层层选拔，通过种种考核，才进来的。这话春水信。大部分人都是靠关系，少数是凭实力。他就是其中之一。他对工作充满热情，总想着做点惊天动地的大事。可到了局里以后，坐在办公室内，写材料，开大会小会，与他所期望的，有相当的差距。为此，他经常抱怨。春水任队长后，对这位年轻后生很器重，把他当兄弟看，有什么事都向他讨教。这种谦虚的态度很快就博得了他的尊重。他叫郭清。要调查真相，必须得到郭清的帮助。上头明令停止调查，一切只能秘密进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