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他已积蓄了不少。要送钱给当官的,他有些不情愿,舍不得。那些当官的,凭什么呀,辛苦积攒的钱一下子就进入了他们的腰包。可他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怎么把钱送到钱局长的手上,春水大伤脑筋。以前只是听说,当官的怎么收钱,属下怎么送钱。可一旦要做起来,难度还是蛮大的。他心里不断地打退堂鼓,又不断地计划着下一步的行动。
他想到了朱队长。作为局里的中层干部,朱队长看得更多,想得更远。如果有了他的指点和帮助,相信会事半功倍。
他还想到了嫂子。她曾是局长夫人,对官场上的规则、潜规则应相当清楚了解。她的意见,相信会有实在的帮助。
他与嫂子打电话。说起转正的事。
“单位有选一人转正,竞争很激烈。我怕玩不过他们。”
“那就不跟他们玩呗。”嫂子轻描淡写,“你反正一个农民,能在这么好的单位做个合同工不错啊。人知足常乐。”
“我不甘心。你不知道,那些人,能力不能和我比,做人也是一塌糊涂。凭什么他们转正,我不可以呢?”
“春水,你不要愤愤不平。现在有哪个单位靠能力、凭本事升职当官的?关系最重要,其次才是能力。再说了,拉关系也是一种能力。要拉上关系,就得有钱,有后台,女的还有有姿色。”
“怪不得古人说,朝中无人莫做官,看来古代也好,现代也罢,道理都是相同的。嫂子,你刚才说的那些我懂。但总不能放弃吧?是不?不管怎样,我要博一博。要送钱,我送;我找后台,我去活动。”
嫂子见春水说得信誓旦旦,知道他不想回头了。
“既然这样,我给你做做参谋。要拉关系,首先要知道领导的爱好,才能投其所好。你们领导喜欢什么呀?”
“局长今年五十八了,再过一年多就要退休。听人说他喜欢钱,他本来就姓钱。”
“五十八岁是最贪婪的年纪。官场上有种说法,叫五十八岁现象,这个年纪的人,觉得大势已去,退休在即,权力再不用,就会过期作废了,所以拼命捞钱,捞名,为自己的子女亲属安排职位,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千里来做官,为了吃喝穿,做官不发财,请我也不来。做官的,大部分人都是这种心态。年轻的,想着表现好一些,做出点政绩,能有升迁的资本,所以他们会掩饰,会看起来遵纪守法,清正廉洁些。
他看着她,良久,没有说话,是呀,对一个走私头目的女人动了心思,却对一个可以决定他命运的女人敬而远之。
为了保住工作,守护梦想,得利用利用潜规则了。
人在绝望的时候,往往会催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举动。那一晚,他跟随爱君去了一个行宫一样的别墅。
她的家独门独户,位于城郊,外边砌着围墙,里面有片绿地,种着花花草草。这是幢四层小楼,乳白色的外墙,显得格外显目。爱君把春水让进屋,打开灯,里面空无一人。她见春水疑惑的目光,说:“这里属于我一个人。”
客厅像酒店的大堂似的,很整洁,中间还摆了台白色的钢琴。春水坐在沙发上,打开一面墙似的电视。她一会就换了套睡衣,走了出来,坐在春水身边,问他需不需要也换套睡衣。
“我这里有好多套不同号码不同款式的男性睡衣。”她淡淡地说。
春水很诧异,“你是开睡衣店的?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睡衣呢?”他问她。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带你去挑一件。”春水跟着她来到二楼的一个房间,打开衣柜,里面果然挂了七八件男性睡衣,大小不一,颜色不同。他试了试,有件紫色的大小正合适。她让他换上。随后,她成了女王,而他是侍候女王的侍臣。
在床上,她对他说,她能够让他成就梦想。
也是在床上,他理解了嫂子所说的把柄的含义。现在他与爱君,就互相有了把柄,就像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想拥有权力,就要把自己的把柄乖乖地献出来。他自以为清高地捂着藏着,不肯把柄示人,结果却一再地受排挤。
这时,他突然觉得脸皮厚了许多,许多原本坚守的东西一下子被抛开了。这不知道是在进步还是堕落,他不去想也想不清。他知道,世界是复杂的,有些事情不能简单地用对与错去衡量。
爱君说,在官场上,有些事能说不能做,那就是堂而皇之的明规则;有些事能做不能说,那就是无所不能的潜规则。她还说,她也被潜规则潜过。在官场上,没有人能幸免。
不知道这是不是宽慰他的话,总之,听了以后春水舒坦多了。
有了爱君的庇护,春水的合同工终于保住了。举报春水的照片没有太出格,不不露点,可以看作是正常的朋友关系。
经过这场打击,春水的工作热情没有了。他开始怀疑到烟草专卖局上班的决定是否正确。每天看报纸喝茶聊天,过着日复一日的工作,把干劲都磨没了。大家为了私利勾心斗角。
但他知道,必须加入到各种利益的斗争中。根据丛林法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