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憋屈。
最近他看了很多书,知道法律的重要性,什么事都得的,无法无天一切就乱了套,他深信其中的道理。他就算是销赃了,也不应受到毒打。
他想找人评评理,想找到公平正义。
可他现在身上还有伤,父亲已经年迈。他对春水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务之急,就是把伤养好。父亲还说,人有时候,得会忍,不要一味气急败坏。
父亲的话他觉得有些道理。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想着怎么样去告打他的两个警察,可告状是要讲究证据的,事发当时,没有留下一点证据,医院的验伤报告,也被人拿走了,医生吱吱唔唔的,说不要再深究了,留下条命比什么都好。
他感到有一种无力感。
上次西湖救人,他认识了电视台的一位记者,有一次,他发了条短信给记者,希望能为他伸张正义。记者好像知道点情况,说还是不要深究了,本来是要他的人头的,现在有条命不错了。
他不知道到底得罪了谁。
实在忍不住,他还是给嫂子发了短信。嫂子的回信很简单,说:“对不起你,好自为之,努力生活。“
他不知道嫂子为何要说对不起,但嫂子的话他还是深信不怀疑的,努力活下去。他有空就看书,只有看书学习,才让他忘记痛苦与屈辱。
夜过去了,天亮了。矮个子去休息了,高个子来接班。春水整个身子轻飘飘的,整个世界看起来象小时候看的黑白电影。
春水还是很困。眼皮老打架。高个子就会过来伸出他的长腿,给上几脚。
到了中午,春水总算有了东西吃。他们给来了碗泡面。春水感觉精神了点。
胖警察来了,还是要春水交待问题。春水还是说他没做坏事。胖警察说嘴还挺硬,有你好受的。
他们把春水的右手铐在审讯室铁床的铁杆上,左手铐在椅子上,让春水呈马步姿势蹲着。
被吊了好几个小时,又吃不好喝不好,加上一夜没睡,春水的魂魄十分已走了九分。现在又要蹲马步,春水哪受得了。刚几分钟,春水就倒下去了。手铐把手勒得鲜血直流。
见出血了,他们便松了一个手铐。春水的一只手铐在床上,人瘫软在地上。
春水就这样挺了一个下午。到了晚上,他们三个都齐了,问春水:想交待了吗
春水现在已经说不出话了。一高一矮的两人就架住他,胖警察对着春水的肚子一阵老拳。
春水吐了,肚子火辣辣的,感觉里面的器官移了位。春水跪了下去,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了。
他的沉默反而激起了高个子的兴致,他对着春水的裤档踢了两脚,“我看你装硬汉,我最瞧不起你这号人”。
春水感到锥心的疼痛,什么东西正在破碎,如一个个毒蚂蚁钻进他的五脏六腑。火辣辣的感觉窜上心头,爬上脑袋,渗到双膝,一直传遍了全身。血液仿佛滚烫得要涌出来,又仿佛都要凝固了,流得非常沉重。档部好像挤进了千百个魔鬼,它们撕裂着春水,蚕食着春水。春水拼命夹着双腿,想把他们挤出去,可越挤越痛,无济于事。接着,魔鬼好像累了,火辣辣的感觉变成了麻木,腿已不是春水的腿了,手也不是春水的手了,疼痛的档也不是春水的档了。春水的肉体也不是春水的了,春水找不到自己的肉体感觉了。最后,连麻木的感觉也没有了。春水已没有了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