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米 完美大结局(下)——精彩!

步步惊婚 姒锦 28717 字 7个月前

呼呼一下?

权少皇黑着脸,突地一变,展颜微笑着摊开了身体。

“行,来吧,给呼呼!”

瞥了他一眼,顿悟了的占色,这才知道被捉弄了。慢吞吞地直起身来,她锐利的眼风刀片儿似的,将他从上到下审视了一番,突然一咬牙,扑过去扯住他的两边耳朵。

“姓权的,你还敢耍我?敢我怎么收拾你!”

“占幺!”他声音一沉。

占色知道这人向来大男子主义,有些玩笑开不得,平时一般也不会这么放肆地去揪他耳朵。可是这会儿望着他,她也不知道哪一股风抽了,放开手气嘟嘟地瞪着他,眼圈儿一红,连声音都哽咽了起来。

“你太分了。每次都骗我,总让我替你担心,每次都是这样儿!”

权少皇黑眸深了深,探出手来把她狠狠一搂,又把她的手拿起来,轻轻放在自己的耳朵上。

“来,揪吧!”

第二天早上,占色是在他的早安吻里醒来的。

昨晚上闹腾了一会儿,她睡得很熟,就连那个时常困扰的噩梦都没有做。半睡半醒之间,在他下巴上胡茬子的轻轻刺挠下,感受着他细细密密的轻吻,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的晨光,抿着嘴一笑,觉得自个儿,会不会幸福得太奢侈?

环上他的脖子,她回吻他。

“早安!”

“早!”权四爷声音很哑,拍拍她的脸,“快起,去婚礼了。”

她摇头撒娇,声音细得像蚊子:“我要你抱我起来。”

“懒媳妇儿!”他坏笑着捻下她,又凑在她的耳朵根上说了几句什么,见她红着脸握了拳头捶过来,这才轻笑着抱她起来,大步去卫浴间洗漱。

铁手与艾伦的婚礼,是在香格里拉大饭店举行的。

艾伦家里的亲戚朋友很多,相比较起来,铁手这边儿从石市过来的亲朋就少了很多。不过,去捧场的i机关战友兄弟们,却也坐了两三桌。

大概前一段时间发生的变故太多,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有这样一场盛世婚礼,就特别的让人期待,几乎人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乐,见面寒暄时的精气神,好像个个都是新娘子和新郎倌似的,眉开眼笑。

婚宴门口,一对大号的中式婚礼玩偶在迎宾区,简直萌动四方。

而礼堂里,由全球顶级婚礼摄影团队做出来的婚纱大尺寸照片,更是吸引了来宾们的目光。美丽的新娘鸟依人,俊朗的新郎严肃内敛,一个别具现代化风格的中西合璧婚礼,在欢声笑语中拉开了序幕……

结婚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

而婚礼,又是大事中的头一等。

艾二姐已经三天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激动啊、激动啊、还是激动啊!

她千辛万苦倒追铁手那么久,从今天开始,终于要把他收入囊中了,苦尽甘来的日子,让她怎么能不兴奋不激动?所以,在整个婚礼的流程里,随时都可以见到新娘子一张容光焕发的笑脸。

儿子娶媳妇儿了,铁手老妈无疑也很开心。

虽然前一段时间与艾伦之间有点儿问题,可她也是一个有修养的女人,嫌隙没了,怎么看就怎么顺眼了。婚礼上,她一直与艾家二老坐在一起。三个老人谈起儿子女儿来,都吧啦吧啦不停,那脸上的笑容让皱纹都开了裂缝。

说来说去,无外乎两个字——满意。

占色觉得,比起她自己和追命来,艾伦这个算是最纯粹的婚礼了。

没有算计,也没有被算计,只有为了爱情的结合。

抽了一个空,一直处于半癫痫状态的艾二姐提着礼服,偷偷摸摸地又跑到占色的跟前来,歪着头瞥了一眼她身边的权四爷,就凑过来和她声咬耳朵。

“占妞儿,有个事儿……”

占色微微一笑,“咋了,你不想嫁了?”

噘了下嘴,艾伦瞪了她一眼,“妞儿,我心里不太踏实。”

“咋又不踏实了?”

“我觉着吧,我是不是也像追命一样,需要婚前指导?”

掩住唇咳嗽了一下,占色差点笑出声儿来。

“得了吧你,见天儿看片,你都是专家教授级别的人了。”

艾伦不好意思地耷了下眼皮儿,那脸上涂的胭脂,明显更红了一层。

“那不是理论么?理论不等于实践,有差异不是?”

睨了一下远处望过来的铁手,占色冲她竖了一下大拇指,笑着低低说,“别怕!我相信你,一定会干得很好。”

嘿嘿乐了下,艾伦叹了口气,突然又严肃了脸。

“占色。”

她很少直接叫名字,占色这一回真奇怪了,“又怎么了?”

咧了咧嘴,艾伦突然非常认真地冲她鞠了一个躬。

“谢谢你!”

“嗯?谢我?”

俯在她的耳边,艾伦声音很,却很真诚,“占色,你这个朋友,我没有白交。如果不是你,我得不到这么好的阿翊!其实我知道,也许直到今天,在他的心里,我也不如你……但是,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从他的心里,一点一点,连根拔除,只留下我自己独占……”

抬起脸来,占色与她烁烁的目光对视一秒,拧了下眉头,

“艾伦,你想太多了。”

狠狠吸了一口气,艾伦眨下眼睛,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觉得说完那话,心里头就舒畅了。

“不管有没有想多。占妞儿,你就给艾爷接招吧!”

捕捉到一抹远处投来的视线,占色笑了笑。

“你个傻样儿,去吧,手哥找你了!”

大大咧咧的笑了一下,艾伦回过头去,冲气宇轩昂的新郎倌摆了一个最漂亮的笑容,脸儿乐得像是会发光似的,“阿翊,我跟嫂子说几句话,马上就来。”

铁手紧抿着唇,冲她点了一下头。

艾伦眸底生光,冲占色摆手一下,提着裙摆朝他走了过去。

她和她的阿翊,今天结婚了……

她的婚姻之帆,已经鼓足了风,马上就要起航了……

把一众宾客伺候好了,等两个人回到婚房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

他们没有选择香格里拉给提供的豪华婚礼洞房,而是直接回了他们布置好的新家。

一路上,喝得半醉的艾伦都在奇怪。她记得冷血和追命结婚的时候,人人都吵着要闹洞房,各种花样儿倍出。可今儿轮到铁手了,一个一个全变成了清新,斯文得不行,居然没有怎么为难,就放过了他俩。

不可思议!

这套婚房,不是艾家的。

铁手说,是他要娶媳妇儿,不是他倒插门儿。所以,之前那一套他老妈住的艾家公寓也被他退回去了。然后,他把多年来的积蓄全部拿了出来,在市区黄金地段,买了一套近00平的公寓。

他手头的钱不多,可买套房足够了。

这些年,权少皇在金钱方面没有亏待过他。且不说权氏本就是一个钱窑,单就论他俩出生入死的感情,就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也可以这么说,如果铁手愿意,他可以拥有很多。

可他不愿意。

甘愿平凡,本身就是一种闪光。

婚房是铁手这几个月来自己一手一脚设计的,而装修的时候,却是艾二天天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工人施工的,有点资,兼顾居家,温馨的爱情风格,并不奢侈华丽,却处处都带着浓浓的温情。

今天是两个人的洞房花烛夜,铁手妈被孙青妈拖去打通宵麻将了。

公寓里,只有他们自己。

喝了不少酒的艾二,眼波一丢丢的荡漾着,不时瞄向铁手,心里那一个沸腾劲儿啊,就像煮了一锅香喷喷的毛豆,就等着剥出来吃了。

“阿翊……”

铁手揽住她,手背探了下她的头,“醉了?”

艾伦呵呵呵直乐,嗷嗷笑着搂紧他,一句话说得颠三倒四。

“你现在跑不掉了吧?阿翊,你是我的了,是我的!”

俊脸一黑,铁手扶住了这个东倒西歪的家伙,无奈地叹气,却也不忍心责怪。事实上,相比他的千杯不醉,艾二这会儿真是醉得有点矫情了,整个人八爪鱼一样紧紧攀伏在他的身上,时不时还傻乎乎地凑到他的耳窝边去低笑。

“阿翊阿翊……我喜欢你好久了……喜欢了好久……”

铁手把她放在沙发上。

“我去给你倒点水。”

“不……不喝……”艾伦奔过去揽住他的后腰,脑袋搁在他宽厚的背上,一下一下磨蹭着,声音软得她清醒了之后,想想都觉得恶心,“阿翊,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你还没有说过喜欢我呢……”

低头解开她困在腰上的手,铁手转过头来,看着满脸通红的她,“傻了?”

“我才不傻,谁傻谁知道。”

铁手哭笑不得。

“去躺一下,我给你倒水。”

“说了不喝水!”娇嗔一声儿,艾伦又朝他的怀里偎了偎,那一脸望穿秋月的表情,花痴得简直无力自拔,“阿翊,我都开心死了,不喝水,也没醉。阿翊,我想谢谢你,谢谢占色,谢谢所有关心我的人,谢谢你们都对我这么好……我很开心……阿翊,我真的很开心……”

明显说醉话了,还不认醉。

铁手叹一口气,轻拂了下她的头发,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来,又放在了沙发上,低下头盯住她,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

“往后,我会对你很好。”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好人。”重重地点着头,艾伦听得很清楚,眼睛眨巴一下,借酒撒疯,突然就飙了泪,“阿翊,我终于等到你了……”

抬起手来,铁手抚上她的脸,拭掉她脸上的泪水,手臂将她困在怀里。

“怎么像个姑娘,还哭鼻子?”

“呵呵……”艾伦又流泪又咧着嘴笑,“我高兴!”

“要喝水吗?”第三次,他又问了同样的话。

艾伦嘟了一下唇,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哧哧一笑,双手搭在他肩膀上,“阿翊,你怎么就和水扛上了?是不是,其实你也很紧张,可是你吧,又偏偏要装得不紧张。傻不傻啊?我说谁傻谁知道嘛。”

别开脸去倒水,铁手没有反驳。

没有反驳,就是承认了。

艾伦哪儿是个肯安分的人?她踉踉跄跄的走过去,张开双臂,又环在他腰上。

“不喝水,我要新郎倌抱我去洗澡。”

顿了顿,铁手放下了水杯,低低说了一个‘好’字,就托了她搂了起来。当整个人离地而起的瞬间,艾伦愉快地叫了一声儿,咧嘴笑着,眼角上还挂着没有擦掉的泪水,样儿特别滑稽。

“洗呀洗呀洗澡澡……我是一只丑鸭……”

胡乱地唱着歌儿,她咿咿呀呀很是兴奋。

艾伦的个头不,平时在姑娘们堆里总是充当爷们儿的角色。可是,被铁手抱在怀里,他的身高总能让她发现自己女性化的一面,发现自己也可以鸟依人,也可以撒娇,也可以由着他来挡风遮雨,不用每一次都冲在前面。

“阿翊,你开心吗?”

“嗯。”

“阿翊,你高不高兴?”

“嗯。”

“呵呵,阿翊,我也是……”

艾伦一次次愉快地喊着说着,任由他把她放在卫浴间的盥洗台上坐好,看着他微微弯腰给她试水温,看着他用粗糙的大手,将她喜欢的精油滴在浴缸,看着他为了迎合她的傲娇范儿,在水里撒入新鲜的花瓣……

他的手,是拿枪的。

他从来是不屑做这种女人家的事情的。

这些艾伦都知道。

可他却总是依着她,不管她要做什么,他总是这样依着她。

“好了。可以洗了。”

铁手弄妥了就过来抱她,艾伦看着他俊朗的面孔,难得地红着脸,唇角带着一抹诡异的笑意,慢慢从他的臂弯里滑下,躺入温暖的水波里,觉得整个人由内到外都得到了最好的休憩。

抬起一双染雾的眸子,她认真地看着铁手。

“阿翊……”

“嗯?”他呼吸均匀,与她又热又臊的样子完全不同。

丫果然够冷静!

对着她这样儿好身材的大美女,竟然也能镇定如常?

有时候,她特好奇,他到底有没有过彻底失控的时候?

“阿翊……”

她又换了一声儿,声音带着邀请。

铁手目光深了深,迎上她粉红的脸蛋儿时,喉咙明显往下一滑,抿紧了唇角,然而,就在她以为有戏的时候,他却在她跳跃的目光注视下,突然转了身。

“我在外面等你。”

艾伦不满地咕哝了一声,腾地站起身来,不管不顾地伸出胳膊就束了他的腰,“阿翊,今天我们结婚了!”他没有挣扎,可艾伦贴着他的身体,却能够察觉得出来他的强烈不安,吸了下鼻子,她不由有点委屈。

“你怎么回事儿啊?”

卫浴间的灯光不太亮,铁手的呼吸很重,而艾伦的心跳也很快。

诡异的搂抱着,过了好久,他才轻轻拉开她束在腰上的手,转过身来,大手绕过她的腋下,一点一点把她揽入怀里,死死按在狂乱跳动的身前,声音闷闷地说。

“对不起……”

抬起湿漉漉的眼睛,艾伦皱眉,“对不起什么?”

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恨恨地想:如果他说出什么‘对不起,我办不到’,‘对不起,我还是喜欢占色’这样的话来,她就直接把他摁到浴缸里面去,然后爆打一顿。

好在,那种情况没有发生,他说得是,“我以前对你不好。”

“那现在呢?要不要对我好?”

“会。”

睁大了一双眼睛,在他幽黑深邃的目光里,艾伦舒坦了,咯咯一笑,跳起来整个儿攀在他的身上,吊住他的脖子,凑近他的耳朵,低低的笑,“不,我不生气,我从来都不生气,阿翊……”顿了一秒,她补充,“我们做吧?”

铁手愣了半秒,手臂加劲,突地将怀里人勒紧,深深地吻住她的唇……

“好。”

在他热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时,脑子里一片混乱的艾伦,听见他一边儿亲吻她,一边儿含含糊糊地吐出这一个字来。

“阿翊……”

艾二姐圆满了。

“扑通——”

在一声巨烈的水响声里,激灵灵打了一个寒噤,艾伦才发现自个儿太激动,失足一滑掉入了浴缸里。脸上骤然一红,她咬唇抬头,看见铁手一双幽黑的深眸里,有一团火焰在跳动,在闪烁,在燃烧。

而接下来的形势,再也不由她来控制了……

新郎新娘离开了。

可京都的夜晚,依旧那么清新婉约。

夏日的霓虹伴着轻拂的凉风,将夜晚点缀得煞是宜人。

今天晚上托了艾伦的福,是占色坐完月子之后,难得出来瞎溜达的一个晚上。而且,还是背着男人出来玩的。婚宴结束后,从香格里拉酒店出来,她就被追命拉拽着,一起去了一家宵夜自助餐厅。

追命挺着一个特大号的肚子,也没个消停的时候,把日子过得特别的骚包。今儿晚上她家大狗熊不在,她更是像一只放出笼子的大胖鸽子,不仅拽了她出来,还一道儿拽了孙青,说是抛弃了艾二的日子,实在太过,怎么都要庆祝一下。

吃着松软的香橙饼,占色取笑她。

“你该不会是嫉妒人家艾二,今儿洞房花烛吧?”

“去你的!”追命撇嘴,斜睨着她,“我有那么好色么?你俩都不知道,上次我无意说了那一句什么‘宁嫁十个铁手’什么的话来着?一回家被我家大狗熊给好一顿收拾……”

追命性子单纯,在她们面前说话,从来没遮没拦,孙青也特喜欢逗她。

“怎么收拾你的?说来听听?”

“就,就……”一个就字在嘴里绕着圈儿,追命自觉失言,狡黠地眯了眯眼睛,瞪向了孙青,“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可是咱的夫妻闺房之乐。”

“又来显摆是吧?”

孙青笑着也不和她来气,四处看了看,她话锋一转。

“这地方环境还不错,追命你啥时候找到这里来的?”

追命喝着鲜榨的果汁,抬眼看她一眼,随口含糊地说,“我家老婆婆带我来过的,她说是她一姐妹儿家开的。对哦,我还有贵宾卡,一会儿结账能打折。”

孙青笑着打趣,不胜唏嘘的样子。

“那多谢你了,简少奶奶。”

追命面容扭曲地瞪了她一眼,提神运气,然后在桌子底下,拿飞毛脚地踹她,那动作里的利索劲儿,半点儿都没有身为孕妇的自觉性。

“咱俩自家姐妹,你说什么谢?还喊我什么简少奶奶?你应该直接叫我简姑奶奶才对嘛!”

噗哧!

每次面对追命,占色的笑点就偏低,一时差点儿合不拢嘴。

孙青眉头也跳了跳,“你就怕我喊声姑奶奶,喊趴了你,直不腰来?”

哧了一声儿,追命在口头上从来不肯吃亏,得瑟地睨了她一眼,就甩给了她一个甜美的笑容,“孙青同志,你千万不要给我客气,喊什么姑娘都受得气。而且吧,今儿晚上的吃喝,我绝对花自己的薪水,跟姓简的没一毛钱关系。”

她较真儿的样子,惹得占色和孙青直笑。

“行,今天晚上,都吃你。”

三个女人一台戏,你一句,我一句,调侃斗嘴,却也其乐无穷。

好一会儿,等吃喝得差不多了,占色摸了摸受损严重的胃老爷,停下了自虐行为,将注意力转向了桌上那一支还滴着水的香槟玫瑰花,用手指头一下下抚着它,嘴上没有拐弯,直奔主题问了孙青。

“初七给你治疗的情况,怎么样了?”

孙青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收,就连追命都敛着眉严肃了脸。

“还好,她说我有些宫寒,气血亏损,不容易受孕,在给我调理呢。”

追命急切地问,“宫寒,气血亏损,怎么会这样?”

孙青笑笑,似乎不以为意,“早年训练的时候,落下来的病根儿吧,你搞技术的不懂。”

喉咙噎了一下,追命抓起一块儿香橙饼塞入嘴里,轻嚼着没有吭声儿。而占色在听了这句话的时候,才觉得应该收回以前的想法。那个时候,她总觉得孙青特牛,女特工三个字,不管走到哪儿,都像身上罩了层金子,闪烁的光芒足够让人畏惧。却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练就的本领和她吃的苦受的罪都是成正比的。

“初七有没有说,治愈的希望有多大?”

孙青看她一眼,回避着目光,也去拿桌上的吃。

“听她那个口气,希望应该是挺大的吧?”

拍了拍她的手,占色看得出来她说的话里有保留,却也只能鼓励和安慰,“不要担心了,既然她都那么说了,肯定就是没有问题。”

“嗯。”

埋头喝了一口饮料,孙青声音淡淡的。

占色没有再多说什么,可追命这厮的肠子向来长得太直,目光里一抹同情闪过,不带拐弯儿的,她的一堆话就蹦出来了。

“孙姑娘,这事儿你可得想好喽?你看你跟无情一起都这么久了,也不能总是这么拖下去吧?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假设一下。你要一直怀不上怎么办?一年两年无所谓,要是三年五年还怀上呢,你说你到时候都多大岁数了?我觉着吧,你应该先拉他去把结婚证领了,这样保险。至于婚礼,再说呗!那都是形式了!”

追命每次说话,必定会拉出来一串,非得让人振聋发聩不可。

静静地听着,孙青搓了一下额头,表情十分淡定。

“他有建议过,可是……”

“可是什么?你不想结婚?不是吧?”追命性子急,咬着饼,瞪大了眼睛。

笑着扫了她一眼,孙青轻轻抿了一口果汁,一字一句说出来全是叹息。

“祁家和你们简家差不多吧,他家里就他一个宝贝儿子,还指望他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呢?呵呵,如果我真的怀不上,你觉得我有脸跟着人家,一直拖累人家么?所以啊,就算他同意,我也不会同意的。”

“你傻啊你,凭什么不同意,你好好的一个大姑娘跟了他一个花花公子,怎么算都是他占便宜了吧?哼,我算看出来了,他们家就跟简家一样一样的,都是老封建。”

吧啦吧啦,追命一箩筐不是道理的道理都出来了。

顺带的,说完了孙青的事儿,她又把她家的老婆婆给埋汰了一顿。

占色看着孙青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心捅了捅追命。

“你点的椰果布丁,不吃了?”

追命耸了耸肩膀,“吃,我咋不吃?”

“那就快吃。”使了个眼神儿给她,占色示意她闭嘴。

愤愤然地‘哼’了一声,追命这一回倒也老实,被椰果布丁塞了嘴。

然而,有一些事情,占色心里都明白,可追命却不太明白。她到底年纪轻,社会阅历太少,又一直被冷血保护得太好,根本就不清楚在一段婚姻中,如果遇到女人不能生育这样的事情,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可以预见,就算无情他不计较,外人的口水,也能把孙青给淹死了。

皱眉看着她,占色替她难过。

“孙青,你也多吃点儿。”

“对对对,孙青,你快吃,这个,还有这个,都可好吃了。”追命一副食指大动的样子,说话都含糊不清了,“我就乐意吃这些东西,可我家大狗熊,最近都在狠狠剥削我,不许我吃这个,不许我吃那个。哈哈,今儿晚上,我一定要吃个够本儿。”

追命姑娘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

不过转眼之间,她就忘记了刚才替孙青抱的那些不平,很快又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面前的吃食上去,并且毫不犹豫地‘炫耀’幸福。

瞥她一眼,占色直叹气,“你慢点,没人抢!”

在简家装惯了娴静温婉的追命,抬起头,咬着食物,一脸忧伤地盯着她。

“拜托了,二位女侠。你们饶了我,让我好好吃吧……”

占色撑下额头,纳闷地发笑,“你这个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被简家苛待了!”

没有人再提怀孕的事情,孙青的情绪也恢复了淡定。

“呵呵,追命这个性子才是真的好,能让自个过得舒坦的主儿。”

占色知道她是一个有事喜欢埋在心里的性子,也不再多劝什么,只是为了追命姑娘和她肚子里狗熊的健康着想。一边儿听着她大谈“三战婆婆经”,一边儿配合的僵笑着,劝她少吃一点不健康食品。

这一顿宵夜,三个人吃得也算愉快。

只是没有想到,离开的时候,在餐厅的门口,不巧碰到了艾慕然。

她不是一个人,一只手还挽在卫季北的胳膊上,只见到了她们的时候,才不好意思地把手给缩了回来,轻轻‘hi’了一声儿,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

“好巧啊,我们也刚从宾馆出来,准备来吃点东西。”

占色也不点破她,眼睛都弯出了笑意来。

“是啊,艾所,好巧。”

瞄了一眼占色,卫季北突然轻咳一声,待她视线看过来时,才轻挑一下眉头,语气温和的笑说:“占老师,错她经常念叨你,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请你吃饭吧?”

他没有说这个“我们”包含了什么人。

不过,占色看着艾慕然娇羞的样子,也知道这两个人的事情大概算是成了。又一对步入了新的命运轨道,想想心里也觉得宽松了不少。

她点了点头,“好啊,改明儿联系呗?”

“好!”

卫季北目光清淡,艾慕然满目喜气。

与他们错身而过时,不经意嗅到艾慕然身上的香味儿时,占色难得来了恶趣味儿,突然停下脚步,对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儿。

“艾所!”

艾慕然闻声转头,“嗯?有事吗?”

看着她,占色不笑,敛紧了眉头,“你今儿气色很不错啊?”

艾慕然丈二的和尚,完全摸不着头脑。不过,这话听了,她也是高兴的。

“是吗?谢谢!再见……”

等她再一次转身,占色又喊她一声。

这一次,她说,“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艾慕然的眉心拧了起来,害怕她在卫季北面前说什么不好听的。

占色一般不抽风,可抽起风了,比谁都高端。

只见她担心地看了艾慕然许久,才一脸明媚忧伤的说,“这一家餐厅的香橙饼味道很不错,你千万不要忘了吃哦?”

艾慕然一副见鬼的样子,狠狠一挑眉头,咬牙切盼。

“占色!”

听她的语气终于暴戾了,不再装清新可爱了,占色这才噗哧一声儿笑了出来,“这才对嘛。其实我是想说,我家儿子和闺女都很喜欢做花童,你俩结婚的时候,我先预定了哦?”

艾慕然窘迫了一下。

回过神来,她这才发现,刚才被占色一气,竟忘了在卫季北面前保持形象。

盯着占色笑眯眯的脸,她再也顾不得维持名门千金的形象了,皱眉,握拳,咬牙,还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让情敌的孩子来做花童,我家孩子怎么办?”

占色的笑容,瞬间放大了倍。

接到无情电话的时候,孙青刚把占色送回锦山墅。

车窗一直是打开的,夏季的夜风很凉爽,孙青觉得心里悬而未决的有些事情,好像都在这微风里淡下去了不少。掀唇浅笑着,她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捏着手机,轻轻地问他。

“你喝多了吗?”

“没有……青,你哪儿玩去了?我好想你。”

今天晚上的无情一直有点儿怪异,其实在铁手婚宴上的时候,孙青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不一样。四爷结婚了,冷血结婚了,追命结婚了,现在就连铁手都结婚了,一个一个的都成了家,似乎对他的触动有点儿大。

或许,他也终于意识到了他俩之间的问题了吧?

孙青自嘲地一笑,叹了口气,“等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你要快点。”

无情咕哝着声说完,斜歪歪地倒在沙发上,由着手机从指间滑落。

在铁手的婚宴上,他被老妈给逮到狠狠训斥了一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阻止了她要去找孙青麻烦的举动,没有闹出大笑话来。而五分钟之前,他又接到了老妈的电话。

在电话里,他老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质问她。问他到底要做什么,到底要怎样才肯回家,还说他爸为了他的事儿,气得病了好久了,不让她告诉他。挂电话之前,她又问了一句,他们辛辛苦苦地养大了他,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和父母决裂吗?

决裂?他没有想过。

他不过想逼他们就范,想逼他们承认孙青罢了。

可搞成这样的两难局面,真是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一边是自己深爱的女人,一边儿是深爱自己的父母。换了任何一个正常男人,在这种境地里都会过得选择艰难,左右都不是人。为了孙青,他没有办法妥协。可心里,又不希望父母为此伤了身体,不想真做一个不孝子。

揉着脑袋,他郁闷到了极点。

可以说,游戏人生了二十几个春秋的他,还从来都没有这么心烦过!

孙青开门的时候,无情栽倒在沙发上的姿势都没有变过。

瞄了他一眼,孙青换了鞋,走过来俯身拍了拍他的脸,又进卫生间拧了一张温热的毛巾出来,替他擦了擦脸,再倒了水来伺候他喝下,像哄大孩子似的,满脸都是温柔的笑意。

“怎么了?你心情不好?”

“青……”无情一把抓住她的手,在唇边吻了吻,又紧紧搂她入怀,语气凝重得都不像平时风流洒脱的他了,“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喝了点酒,又被老妈骂了个狗血淋头他,语气有点颓然。

在孙青的面前,他向来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用去想该与不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就是他最好的倾诉对象,不管遇到多大的事儿,跟她说一说,他心里的烦躁就都舒坦了。

静静地听完他那点事儿,孙青没有就此发表意见,只是随意地安慰了几句,就将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回来。

“起来吧,赶紧去洗澡,明天我们去玩。”

“去哪儿玩?”

孙青很少提出什么要求,无情精神立马就震奋了。

“这不好久没休假了,都憋烦了吗?找个机会溜达溜达……”

眯了一下桃花眼,笑呵呵地搂她在怀里,莞尔一笑,“行,听我媳妇儿的话。”润了润嘴唇,他想了想又严肃了脸,拉她在身前,瞧了瞧脸色心翼翼地问:“青,你会不会怪我?”

孙青挽唇浅笑,“怪你什么?”

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无情叹气,“怪我说不服我的父母。”

“傻瓜!”孙青喉咙一哽,额头贴上他的,“我是这样人吗?”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一个男人能够为了一个女人弄成如今这个地步,可以说已经达到了一个男人能给予的宠爱极点了。更何况,无情的父母,一直非常溺爱他,而他也早就习惯了由着父母去折腾自己私事,现在他能为了她给家里撕破脸,足够抵偿她的付出了。

而且,他虽明面上啥也不说,可心里的苦,她又怎么会不了解?

“青,我想好了,等下周一,找老大开一份婚状证明,咱自己去民政局把结婚证给领了吧?好不好?要不然,我心里总不踏实。”无情一下下吻着她,试探着轻声问。

孙青笑着,由着他在身上蹭来蹭去。

“好。”

大概没有想到她这一次会答应得这么爽快,无情目光一亮,惊喜地捧住她的脸。

“我的姐,你可总算想通了,可把爷我给憋屈死了。你没看老铁那个样子,穿得周五正六地往我面前一杵,那股子得瑟劲儿,恨得我牙根痒痒……”

听他一句一句的声讨,孙青脸上笑容更盛。

“你可真扯,人家结婚,惹到你了?这有什么可比的?”

“费话不是?明明我跟你就先好上对吧?结果铁手和艾二到先结婚了,这不气人么?越想越窝囊,感觉就我一个人搞不掂老婆似的。”

“谁跟你先好上的?”孙青甩他白眼,目光里却迅速蒙上了一层雾气,“人家艾二追铁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姑娘身上喘气儿呢。”

“又来了是不?”无情侧过头来,横她一眼,然后哧哧笑着,掐了她的腰就往沙发上摁,“样儿的,看爷今儿怎么收拾你,敢揭我的短儿。”

孙青被她弄得喘不过气儿来,吭哧吭哧地直发笑。

“好了好了,祁少爷,你大人大量,饶了我吧。”

“哼,说你错了没有?”

“错什么了我?”

“错在……”无情的声音顿在这里,接下来的话,又软了下去,“青,喊一声老公来听听。”

他这句话带着某种浓重的鼻音,低哑的语气像是带着哀求,好像这一声儿“老公”他已经等待了千年万年了一样漫长,那苦巴巴的样子,让孙青忍不住鼻子一酸,眼窝子顿时润了。

“老公。”没有思考,她喊了出来。

幸福来得太突然,无情脊背微微一僵。

低下头,一点点压近,终于,他逮住她的唇,拼命往死里亲。

“再叫!”

“老公!”

“再喊一声儿,乖。”

“……老公!”

又被他逼着喊了好几声,孙青在他一下疯似一下的热吻里,好不容易才得空喘上了一口气来,手推着他的肩膀,低低地呢喃着问他,“祁狄,要是你父母一直不同意,而我也怀不上宝宝了,你准备怎么办?”

“凉拌!”

无情的手伸向自个儿的领口,将衬衣扣子扯得掉到了地上。紧接着,他又伸手去扯她的衣服,明显不想提起这个事儿。

“祁狄!我在认真问你呢?”

孙青眯着眼睛,语气执著。

“不说这个!”

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微眯着,无情的目光,在灯光下,幽黑深沉。

孙青闭上了嘴,将头搁在了他的肩窝儿。

他不想说这个,那就不说了吧!

“孙青。”无情突然停手,目光有些深,一遍遍轻啄着她,俊眉蹙紧,“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像他们一样。你说,我俩在一起这么久了,不吵架不红脸,世界上有像我们这么相爱的情侣吗?这样的两个人都不能在一起,老天也太他妈不开眼了,对吧?”

他的话有一些孩子气。

可孙青心里却很清楚,他说的是事实。

人都说夫妻性格要互补,大概她和无情就是这样。

从与他确定关系到现在,除去那一些外部因素的烦躁之外,两个人其实一直过得很快乐。每一天分开就开始相信,见面就开始拥抱,恨不得时时刻刻腻歪在一起不分开。而且,这么长的时间了,真就没有闹过别扭。

有时候他耍少爷脾气了,她总会包容他,把他当一个娇纵的孩子。

有时候她心里烦躁了,冲他脾气了,不管她怎么闹腾,他也不会生气,总是变着法儿的哄她开心,为她买各种讨巧的礼物,想尽一切办法来让她快乐……

他说,这样的两个人,如果不在一起,真是天理难容。

可世事艰难,又哪里来的十全十美?

“祁狄。”

在他愈发浓重的呼吸声里,孙青心里翻江倒海,一双手的指甲几乎都掐入了他的肌肉里,声音带着一种类似于悲伤的呜咽。

“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长得很帅……”

“那时候,你就看上我了?”无情笑着逗她。

“想得美!你虽然长得帅,可我的听力太好……”

“听力好怎么了?”

“那天,我听见你接电话了,电话里一个腻歪得吓人的女人,腻腻乎乎地叫你祁哥哥,晚上哪里玩啊,又如何如何,然后你那个笑容呀……”

“笑容很勾人是吧?”

“去!你想多了,那笑容,我一听就不是什么好鸟。”

“呵呵!”无情轻笑了一声,凑过去吻住她的唇,昵喃声低沉,“孙青你信不信,有一些缘分,本来就是上天注定的。那个时候我也没想到,我会看上你。”

“我怎么了?我不好啊?”孙青使劲儿掐他。

“你吧,那什么……算了,你很好。乖,这样,更好!”将她裹在怀里,无情含糊着敷衍出来的几个字,是嘴对着嘴说的,距离太近了,其实看不清脸,也看不清眼睛,他只知道自个儿喜欢这个女人,现在只想与她在狂风暴雨中再走一回。

无情没有说,他第一眼见到孙青的时候,她正站在机关大门口五十米处的一根路灯柱下面,将一个个大包提到一辆停靠的汽车上。而汽车里面坐着的人,是她即将离开京都的男朋友。

他当时喝了点酒,觉得这娘们儿贼他妈傻逼啊。

男人都要走了,去了外地谁知道还是不是她的?人家大老爷一样坐在车上不动,她却一件一件给他搬行李,像个保姆似的……

后来,他将车驶入机关大门,又回头看了一眼。

那辆汽车已经走了,她还站在原地,默默的一个人站了好一会儿,才低着走了过来,从他的汽车边儿上走去,完全视他这个英俊潇洒的帅哥如无物,一直沉陷在她自己的思绪里……

想到这里,他低下头又吻了吻她,觉得现在轮到她为他出差整理行李,进门拿拖鞋倒水,给他洗衣做饭还伺候他的时候,原来生活是那么那么的满足,满足得他真他妈想去感谢一下当年那个拿了她整理好的行李,就一去不再复返的臭子了……

“你一直盯我看什么?”孙青气喘。

“看你脸上有皱纹了!”无情逗她,吻得越发激动。

他想,就算她有一天有了皱纹,他还是看不腻。

只在她在身边儿,他空落了这么多年的心,才是满的,一直满满的。而这样从未有过快验,只有她才能给他。

嘴角的笑意,越发深沉。

两个人聊天的声音慢慢地变了味儿,在一屋氤氲灯火下,在这间两个人居住了很久的温馨房间里,有一个与爱有关的事情,正在上演。

孙青申请调职了。

大概出于与占色之间深厚的革命感情,她去了i机关哈市分部。

她的决定来得非常突然,突然到不仅占色事先不知道,就连无情也半点都没有察觉。等到他发现孙青已经离开的时候,除了她留下来的一封信,完全两眼一抹黑,直接就踹开了权少皇办公室的大门。

“权老四——”

跟随他风里来雨里去,做兄弟这么多年了,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放肆。

权四爷依旧坐在办公室的大班椅上,面色平淡地看到办公室门口狼奔豕突、双目通红、如丧考妣、神色癫狂的男人,浅皱了下眉头。

“进来吧,把门关好。”

他出奇的淡定,让无情怔了半秒。

“砰!”

终于,他狠狠摔上了门。

大步冲过来,人还没有说话,一个拳头就先砸在了他的办公桌上,喉结狠狠滑动着,那瞪着眼睛的样子像是要吃人,而随着他的拳头砸在权少皇面前的,还有一封孙青留给他的字条。

“祁狄,人生若只如初见,我不会抬头侧目,而你也不会有机会看见我的皱纹。——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拿着那张从工作笔记下撕下来的张纸,权少皇看了半晌儿,奇怪地再次皱眉。

“给我看什么?上面有密码?还是有暗号?”

凶狠地盯着他,无情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一双眼睛充了血,一向英俊优雅带着笑的面颊上,肌肉愤怒的抽搐着,抄起办公桌上的烟灰缸,就朝权少皇砸了过去。

“找架打是吧?”权少皇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你个混蛋,老子今儿就揍你丫的!”

无情愤愤然,几乎失去了理智。

拧了他的胳膊,权少皇一把把他推坐在椅子上,又冷着脸,不疾不徐地把烟灰缸摆好,什么话都没有说,亲自把洒了烟灰的桌面都打整干净了,才坐回去,目光凉凉地盯着他。

“现在呢,发泄了情绪,好点了没有?”

坐下来,无情双手肘在办公桌上,抱住脑袋直骂咧。

“你他妈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瞧你这幽怨的样儿,怎么像个没了娘的孩子?丢人!”

“我丢人?”猛地抬起手来,无情抹了一把脸,气得嘴唇直发抖,但进门来时的气焰已经落下去了不少,“你他妈当初什么熊样儿,要我提醒你吗?”

权少皇一撩唇,直笑,“老子再熊,都比你帅!”

“你他妈还要脸不要?”无情大吼,“行,你帅你帅!那你说说,你这么帅,为什么要同意孙青去哈市?”

权少皇撩他一眼,慢幽幽掏出两支烟来,一支叼在嘴上,另一支递过去给了无情。动作就像上一次无情安慰他时的那样儿,跷着二郎腿,样子懒洋洋没什么正形。

“哈市那边需要一个做事稳重的人,我寻思着,孙青这些年办事不错,也该提拔提拔了……”

“操,少他妈给我打官腔。”无情恨不得拿烟头戳他。

“我做错了?”冷下脸来,权少皇语气发沉,“还是你不希望你的女人提职?”

说到提职,无情仔细一想也是,他家里本来就嫌弃孙青身份不匹配,要是能提个职啥的,肯定比现在好一些。想到这里,他火气又落下去一些,狠狠吸了一口烟包在嘴里,好半晌儿才吐掉,搓着太阳穴,一阵发酸,“太对了,你没错,你们都没有错,错的人只有我。没本事给她幸福,又凭什么要把她强留在身边?”

吐了个大烟圈儿,权少皇笑了。

“那不就结了吗?既然你这么想得开,又来找我做什么?回去工作吧,我很忙!”

无情手一抖,突然扭头,“老大!”

这话喊得有些委屈,说完,眼圈儿都在发红,“你觉得我,是不是很混蛋?”

“很正常,男人嘛!”权少皇东扯西扯,句句不着边际,语调也是难得的悠闲,与无情同志此时的悲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你养尊处优的日子过得多了,偶尔虐一下,会更爽。”

“操!”无情使劲儿瞥他,“这话像兄弟说的?”

轻哧一下,权四爷眼尾挑开,“不是兄弟,老子还懒得管你!”

正在吸烟的无情,差点儿被烟给呛到,咳了一下,他看过去,“老大,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赶紧闭上眼睛,就当孙青不存在。”

什么叫打击?这就是了。

前一秒刚升起来的希望,下一秒就被他灭了。

无情的神经末梢,被他挑逗得条件反射地收缩着,一双眼睛死死瞪着他。

“果然吃饱了的人,不知道饿肚子的痛苦。”

这个不靠谱的比喻,差点儿没把权四爷给呛住。夹着烟的手指抖了几下,他重重地咳嗽了起来,又咳又笑,差点儿把眼泪都给笑出来了。

“你他妈还饿着了?老子看你啊,就是前些年吃得太撑了,现在得好好养养胃,做做孤家寡人,体验一下民间疾苦!”

“权老四——!”

无情咬牙切齿地站起身来,一把将桌上的一个精美台历砸到他的怀里。

“你他妈故意整我的,是不是?!”

“就当是吧!”

没有否认什么,权少皇撸了下脸,一阵乐。乐得无情嘴唇抽搐着,真恨不得扑过去,直接掐死了他才好。当然,想法是愉快的,现实是可悲的。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等着权少皇笑完了,这才凉凉地问,“你准备什么时候把人给我调回来?”

揉着笑得快要酸掉的脸,权四爷摁灭了烟蒂,终于恢复了常态,一张阴沉沉的暴风雨脸冷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地扫视着他。

“无情同志,你当咱们机关是菜市场呢?想调就调?在一个岗位上要做出成绩来,最少也得两三年吧?而且,这也是孙青同志的个人意愿,我做领导的,得尊重她的想法。还有,她到了新岗位,开展工作会比较忙,你也不要去骚扰她。”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气得无情指着他,口不择言。

“权老四,你他妈真好。我他妈,我他妈……”

一连说了两个‘我他妈’,没了下文,又把权少皇给逗笑了。

“你他妈要怎样?”

猛地一把扯开领口,无情使劲儿咬着牙,“要么你把我也调到哈市去,要么,我他妈就不干了!”

“不干了?”权少皇冷笑一下,腾地站起身来,那虎虎生风的架势,冷厉得像头会拆吃人肉的狼,“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

“我说我不干了。”

“那你马上滚!”

大吼一声,权少皇又把台历给他砸了回去。

两个男人大眼瞪眼,互相恼怒地瞪视着对方,好半晌儿终究,权少皇一个拳头落在了桌面上,而无情也坐回了椅子上,双手撸着脸,声音哽咽。

“老大,你说,我该怎么办?”

淡淡注视了他一会儿,权少皇指了指他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不是跟我说什么御女无数,追姑娘跟玩儿似的?祁狄,老子真服了你,你们两个人问题的纠结究竟在哪里,难道你不知道?”

猛地一震,无情愣愣地看他,“在哪里?”

权少皇虎眼一瞪,“你来问我,关我什么事?”

嘴角扯了扯,无情硬着头皮装“”,出声儿哄他,“你不是我家老大嘛,你不是英明神武得一塌糊涂,浅笑谈天下,傲眼视群雄么,你不是……”

“得得得!”权少皇听得肉都麻了,“滚吧,自己想办法去,又不是老子讨媳妇儿。”

无情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知道,问题的纠结只在两点。第一,他家父母咬死不松口。第二,孙青一直没怀上孩子。关于第一点,他觉得也就是个时间问题,做父母的哪儿会真舍得给儿子死扛?现在不松口,早晚都会松口。而第二点,才是孙青离开的最致命原因。但这个问题,他能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眼窝一热,语气又坚持了起来。

“老大,我要去哈市!马上就去!”

“你敢!下去工作。”

“靠,你他妈还真要棒打鸳鸯?”

“要是真鸳鸯,棒也打不散!”

无情不知道权少皇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见他的样子半点儿都不是在开玩笑,也知道再与他说下去没有什么意义。他做事儿,经常都让他想不明白。正如他也想不明白孙青为什么就舍得离开他一样。

“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瞧瞧,一句话,她说得多简单,多轻松?

从权少皇的办公室出来,他的脑子里就琢磨着这句话,胸口一直透凉风,一双手揪得紧紧的,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真狠啊!

昨儿晚上还在他的怀里千娇百媚,今天眼睛不眨一下就消失在了面前。

就连,就连多余的一抹影子都不给他留下。

孙青,你他妈真狠啊。

他张开手掌,苦笑一下,掌心里,果然空空……

孙青真的走了。

走得决绝,走得不留余地。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

在这期间,她也会接无情的电话,可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除此一概不谈。而无情三次去哈市都扑了一个空,连她人影儿都没有见到,下头只说办事去了。而i机关有严令,不得过问其他部门的任何公事,所以,他什么也问不出什么来。

一开始,无情还能说服自己。

就当她出差去了,过些天就回来了。

可惜,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哪怕他全心全力骗自己,再也骗不过了。

他想,孙青是真的不要他了。

下班的时候,他没有回那个已经许久不曾回去的家,也没有去与孙青同丶居的那套公寓。而是直接去了吴江的酒吧。没有约以前的狐朋狗友,也没有搭理凑过来探听情况套近乎的吴江,他一个人坐在吧台边上,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洋酒晃动着,晃动着,耳朵一直听着酒吧里一个女人的歌声。好好一首歌,用她带着欲丶望与堕丶落的嗓音唱出来,把他整个灵魂都抽空了一样,孤独的样子与这里格格不入。

……

是鬼迷了心窍也好

是前世的因缘也好

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

如果你能够重回我怀抱

是命运的安排也好

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

然而这一切也不再重要

我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

这一首《鬼迷心窍》,被一个妖娆美丽的女人唱出来,其实也别有一番风味,歌声里,仿佛还带着一种独属于夜晚的寂寥,说不出来的蛊惑与撩情。

“哥们儿。”吴江拍着他的肩膀,直叹气,“天天在这儿喝寡酒,你不闲腻歪得慌?”

“滚!”

“唱歌那女的怎么样?”

吴江在一边儿说,无情却像是听得入神,没有侧眸,更没有再搭理他。

好像还真他妈是鬼迷心窍了!

原本现在这样儿纸迷金醉的生活,才是属于他习惯的圈子啊?原本他就应该是放荡不羁风流潇洒的祁公子才对啊,干什么作死地装大情圣,非得在她那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不可?

鬼迷心窍……鬼迷心窍……

使劲儿抱着头搓着,直到他肩膀上被人轻拍了一下,一回头,这才发现吴江不知道啥时候,已经把唱歌的妹子给带了过来,就坐在了他的旁边儿。

吴江邪邪地笑,“修,好好伺候祁少。”

那妹子化着精致的妆容,年纪看上去不大,却特别会来事儿,伸出纤细地手指,从酒保手里拿了一杯酒来,微笑着风情万种地看向无情。

“哥哥今天心情不好?”

她摆出了先聊感情再谈搔情的架势,瞧得无情轻笑了下,扭了扭头,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漫不经心地拍了拍她的脸。

“对啊,妹妹,你有办法?”

修自然懂得这些人的暗示,眉眼微展,笑得好不娇俏。

“修可以陪哥哥聊聊,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吗?”

“聊什么,聊人生聊理想?我把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你开心一下?”

无情蛮不讲理的讲话方式,把修噎住了。不过,一转瞬,她就恢复了常态。

“哥哥真会开玩笑,只要你喜欢,想聊什么都行啊?”

扬了下唇,无情笑着晃了下杯子,一仰脖子,喉咙鼓了几下,就把杯子里的酒全灌进了肚子,接着把酒杯往吴江面前一杵,斜眼看着那美女。

“想陪我睡觉就明说,装什么绿茶婊?”

没有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直白,那妹子面色一变,耳朵顿时烧得通红,下不来台了。要知道,吴江是知道祁狄嗜好的,他不会找不干净的姑娘过来陪他,所以这个姑娘年纪不大,在这方面其实也没什么经验,现在在他这里吃了瘪,一时间红着眼睛委屈得不行。

“祁狄,你做什么呢?你的风度哪儿去?”吴江也有点恼火。

冷哼一声,无情慢悠悠地走过去,使劲儿揪住吴江的衣领往那妹子身上一堆。

“你喜欢你上,记我账上。回见!”

扬了下手,他偏偏倒倒的离开了。

他当然没有喝醉。

可他宁愿自己醉掉,那样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要不然,清醒着头脑一个人回到那套被他和孙青当成过家的公寓里,他真的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每一个细胞都在向他呜咽哭泣,都在不停告诉他说,他们想要孙青回来……

有没有孩子有什么关系?他从来都不在乎。

可没有了她,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