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过去将小孙子抱起来,低声哄着。
只是小孙子嚎哭不断,响彻了整个病房,震耳欲聋。
这声音太扰人,张阿姨回头抱歉又担忧地看向奚芄,这可是自杀未遂的姑娘,要是被吵得心情烦乱,又是一个想不开,她岂不是成罪人了?
但看奚芄的神色,依旧淡然,毫无恼意,她抬起眸来,目光深邃,又好像极有穿透力,仿佛能探知他人内心一般。
张阿姨微微一怔,随即便听到她开口,“乖,不哭了。”
柔和的声音,明明就在距离他们两三米处响起,却仿佛透过层层云雾传来,悠扬缱绻。更令人震惊的,这声音就好似带了魔咒一般,怀里小儿的哭声渐弱,片刻后,化为抽噎,渐渐停止。
张阿姨大为震惊,“我这孙子一旦哭起来最是难哄的,姑娘可真厉害啊,一句话就让他不哭了。”
奚芄淡淡一笑,并不多言。
张阿姨见她不大想说话的样子,拉上了隔帘,不再打扰。
刚拒绝了几颗李子的奚芄,肚子“咕噜”一声。
她低头瞧了一眼,心内郁郁,辟谷千年的她,如今竟也要考虑果腹之事。
奚芄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四五日,初醒时走马观花般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却还没能一下适应从德高望重的大佬级人物到潦倒小嫩模的落差。
奚芄,也就是无因师太,醒来时便已躺在了这病床上,震惊之余,满是困惑,想不通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道符,侵入了她混沌海,分明是要取她性命的,她原以为自己会圆寂,却没想到,再次醒来,竟到了这异世中。
确切地说,奚芄还没弄清楚这是异世还是后世,因为她穿到的这具身体,相貌名字都跟自己一模一样,“奚芄”就是她出家前的俗名,这怎么看都像是自己的转世。
谜团太多,奚芄却无暇细思,因为她要快速地接受、融入这个与她所处的世界全然不同、出现了太多稀奇事物的现世。
这是百年一次的修真界盛况——平宁会,修士们相聚,或研习术法,或畅谈古今,时而切磋一二。
此次的平宁会在十方庵举行。
十方庵乃修真大派,弟子门徒千万,皆为出家女修士,俗称,尼姑。别看这里全是女子,实力却是数一数二,而十方庵庵主无因师太,更是修为高深,几无敌手。
今日的十方庵,各宗各派相继到场,客朋满座,热闹非凡。
只不过,一道无形的结界将无定殿隔离出来,与他处的喧嚣繁杂正相反,无定殿内,寂静无声,唯有香烛燃烧的“嗞嗞”响动。
无定殿乃无因师太的住处,陈设简朴清冷,一如主人。
“吱啊”一声,殿门被打开,无因师太步入殿内,灰白色海青下摆轻轻扫过门槛,翩翩广袖如流云。
“待宾客齐了,再来唤我。”
“是。”小尼双手合十,恭敬应下,退身而去,闭上了殿门。
每日的这个时辰,无因师太皆会坐定入禅,哪怕今日即将进行平宁会,也不例外。
无因师太步入禅室,盘腿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眼眸半阖。
不过多时,金色玄文悬空绕在她周身,越转越快,形成一道金色屏障。
一旁的熏炉青烟渐起,檀香弥漫整个禅室。
不知从何时起,金色玄文形成的屏障中隐约掺杂进了一根细小的深褐色丝线,宛如发丝。
无因师太猛然睁开双眸,原本墨黑的瞳孔转而成了金黄色,双指捏诀,口中念咒,然而,那道丝线却越缠越长,越缠越密,似有要包围她周身之势。
与此同时,本该寻常的熏炉上,竟缓缓显现晦暗的道符来,古怪诡异的画符,竟是见多识广修为巅峰的无因师太都闻所未闻。
无因师太神色严峻,她虽不曾见过这样的道符,但能觉察出这道符玄力并不强,只是暗中投机,且偏偏位于她禅室之中,分明用以暗算,扰她坐定,意图叫她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