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成熟帝王都有的想法。

但他此时不是帝王，他只是一个十九岁的雍亲王，不远处成了人间地狱，他要给出和他年纪阅历以及人设相符的反应：心软。

一下子死伤这么多人，他必须心软。

康熙不知道胤禛的想法，他听了这话，冷哼一声，反问道，“若是这帮人冲向的不是鹿鸣山庄，而是皇宫，那你还会觉得他们罪不至死吗？”

胤禛闻言沉默了一瞬，“可他们现在冲着的不是皇宫。”

“正是因为冲着的不是皇宫，所以朕才只是命人看着，不然的话，此时朕就是让士兵冲过去砍杀了。”

康熙这话音落，太子立马接话，“四弟，你还没明白事情到底有多严重，你的心软要不得……”

他开始细致的给胤禛讲道理。

他态度很好，脸上没有丝毫不耐，语气也非常温和。

胤禛都要走了，他自然乐得大度。

眼下的情况，令他胆战心惊，毛骨悚然，惶惶难安。

自他登上皇位，他就听说过“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他一直谨记在心，也按照这句话去做。

可是，他对着句话一直没有清晰的认知，他所有的认知都是在史书上。

比如说前朝皇帝朱元璋，这是一位真正出身底层的皇帝，完美诠释了这句话：普通百姓也能推翻一个王朝。

但是，他和朱元璋隔着三百年的时空，他所了解的这个事实只出现在史书上，那是干巴巴的文字，他只能用眼睛去读，只能在脑中幻想。

可是，今日他对这句话有了清晰而深刻的认知，他见识到了普通百姓的力量一旦凝聚起来到底有多可怕。

无数人犹如滔天巨浪，轻轻松松的就将鹿鸣山庄给踩踏。

今日对准的是鹿鸣山庄，下一日呢？

万一有朝一日对准了皇宫，他的士兵能护卫住皇宫的安全吗？

而且这只是一个上午的时间，若是时间延长一倍，那聚集的人数也会翻倍，到那时候，这些人的力量绝对能将他的士兵踩死，能将高大的宫墙踩塌。

这一股力量的确能掀翻一个王朝的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