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看这棵桃树不怎么高,它可是有些年龄了!”高乌拍了拍身旁两米多高的小桃树,“我小时候跟我父亲学习时,它就在这里陪着我了。”
“当年它就有这么高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它倒是一点都没长个。”高乌的语气有些怀念。
他给荀亦讲了些自己以往学戏时的故事,荀亦听得津津有味。
她对老故事抱有一种莫名的好感,仿佛能从那些故事里触摸到当年人的心境。
少年学习时哭闹着不肯做早课,抱着桃树不肯松手,最后被大人硬拽着拖到了大堂中揍了一顿,还扯断了一根桃树枝子。
“就是这了!”高乌在桃树上寻摸了一会儿,找到了一处陈年旧伤。
“这就是我当年掰折的那根枝子,可惜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现在看见了倒是有些舍不得。”
“这么些年来,这棵树长的不错,但这处断枝却再也没有发过绿,怪我当年太闹腾了。”
带着粗糙老茧的手指抚摸过桃树的断枝,他轻叹一口气。
“现在想起来,当年他们也是为了我好,要是没有他们压着,我定然是学不进去的。”
“可惜小时候的我哪懂这些,一天天的脑子里全是怎样才能偷懒。”
高乌眼底浮现一丝丝怀念,像是透过桃树看见了当年那个挣扎着不愿学习的小小少年。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当年偷懒的少年,现在成了戏堂里独当一面的老板。
桃树倒是没怎么变过,还是那副矮墩墩的样子,就连上面的断枝也如同时间凝固了一般,再也没有发过新芽。
“它也陪了我这么多年啊!”
叹息几不可闻。
荀亦走近两步,打量那处断枝,耳旁传来高乌絮絮叨叨的声音。
突然,一抹嫩绿一闪而过。
她凝神望去,眼底突然闪过一丝笑意。
“高叔年纪大了,怎么眼神也不好使了?”
“瞧瞧,这不是长的枝新芽出来吗?”
枯黄的枝杈断裂处,一丝只有蚂蚁般大小的嫩绿正奋力向外挣扎,向外叫嚣着自己的存在。
高乌动作一顿,匆忙向树杈看去。
看见后愣了好半天。
“这还真是……”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大笑出声。
——年纪大了,泪点有点低,听了个故事而已,我居然觉得鼻子有点酸,明明他们也没说什么。
——可能是那种物似人非的感觉吧!闹腾的少年随着时间流逝日渐沉稳,陪伴少年成长的桃树却毫无变化。
——艹,他说那根断枝再也不会发芽的时候,我居然没出息的眼睛红了,他怀念的不是再也不会发芽的断枝,是当年的自己吧!
——害,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还是个感性的人。
……
——卧槽,发芽了,看见没!死掉的那个断枝真的发芽了!
——断枝发个芽而已,我为什么会觉得这么激动啊呜呜呜!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们两个笑着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心里好开心,甚至想跟着他们一起笑!
——楼上的还在等什么呢?我早就跟着他们一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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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之前想请你来看一场戏了,原本想着等你忙完了这段时间,再喊你过来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说到这里,高乌的脸色有些惋惜。
“戏堂里只有我一个人,原本准备给你看的那一出大戏,怕是也演不了了。”
“只有我一个人给你表演,你可别嫌弃啊!”高乌笑着开口道。
“这可说不准。”荀亦开了个玩笑。
“要是高叔你随随便便演一段敷衍我,那我肯定是要嫌弃你的!”
“哈哈哈好啊,看来这次是得拿出真本事来表演了,不然怕是要被小友你嫌弃!”高乌被逗得哈哈大笑。
二人的日常对话便是如此,荀亦对高乌并不像小辈对长辈那般恭敬,只当朋友来对待,高乌也乐得荀亦如此,与她平辈相交。
荀亦在戏台前的最佳看戏点落座。
木质结构的戏台上空荡荡的——高乌要去后台化妆换衣服,尽管只有荀亦这一个观众,但他仍然像是正式出演一般,郑重对待。
戏曲服饰繁杂,再加上化妆,需要的时间就更久了。
在等待的时间里,荀亦和直播间里的观众聊起天来。
——感觉主播和这位大叔之间的相处氛围好和谐啊!你们是不是认识很久了?莫名有一种我爷爷和他那些老伙计聊天的既视感。
——不是吧?我倒是觉得可能是远方亲戚之类的,年龄差这么大,怎么会是朋友?
——亲戚之间也不应该是这种对话氛围啊!而且我刚才听到那位大叔叫主播小友了,肯定是朋友!
看见直播间弹幕里争论不休的这个话题,荀亦觉得有些好笑。
他们的注意点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她开口解释道:“我和高叔不是亲戚关系,我们算是朋友吧,至于年龄差距,这个方面可以忽视,交朋友谁还管年龄啊?”
“我认同对方的某个方面,而对方对我也抱有同样的感觉,成为朋友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荀亦想了想后开口的:“你们可以把我们当成忘年交。”
——忘年交这种感觉好棒啊!
——喜欢主播的这种交友观念,真希望我也能成为主播这种人!
——主播你们认识很久了吗?感觉你们之间相处的氛围好和谐啊,那种老朋友之间惺惺相惜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