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样?”
“如果你是一个哮喘病人,对香味本来就敏感,那么你在拿到一盒香水前,首先会做什么事?”
“看它的成分。”话音刚落,柳雁欢就愣住了。
“你的意思是,贾夫人懂法文,所以她知道那瓶香水的中调是兰花香?”柳雁欢喃喃道,“不可能,这太荒唐了。”
“需要我把蓝调时光包装盒上的文案读给你听么?这高贵淡雅的兰花香气,让它伴你进入甜梦。”
柳雁欢转过头,看着老神在在端坐在位置上的秦非然,难以置信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不确定,只是有所怀疑,所以我私下里做了调查,因为贾夫人日记里的内容,始终困扰我。贾夫人日记中的‘她’指的是谁?春生的眉眼间,究竟像谁?”
柳景芝站起身来,轻声应道:“我没事。”
顾雪妍亲亲热热地挽了柳景芝的手:“外头刚下了一场新雪,咱们别成日闷在屋里,到外头坐坐吧。”
待丫鬟拿来大裘给柳景芝披上,众人便一同到那湖心亭去。
四周的瓦壁均被白雪覆盖,阳光给它们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湖心亭四面环水,从四周灌进来的风将纯黑大裘上的绒毛吹起,衬得柳景芝肤白胜雪。
“瞧瞧,咱们景芝就跟画里走出来似的。”顾雪妍笑道,“通身柔婉的气质,我就是学不来。我爹总说,当日就不该放我去新式学堂,学得跟个假小子似的。”说着,她俏皮地吐了吐舌。
旁人还未说话,席奉谦倒率先开口:“我瞧着顾小姐这样的就极好,如今是新朝了,女子更该自立自强才是,躲在男人羽翼下总归缺少几分魄力。”
顾雪妍看了看垂下头的柳景芝,又看了眼仍不自知的席奉谦,轻咳两声:“旧式新式,都是水做的骨肉,哪来的好坏之分,先生这话未免有些偏颇了。”
席奉谦趁着这趟儿,又是一阵附和。
许是吹了风,夜里柳景芝就病倒了。前来瞧病的大夫说是底子太薄,风邪入体,只能在烧炭的室内将养着。
临近年关,旧式大家庭的每一个角落都热闹起来。屋子的门楣窗棱上,贴起了喜庆的春晖对联。可柳景芝的病,却没什么起色。柳雁欢前去瞧过两回,她都在沉沉地睡着,寂静的院子和热闹的家格格不入。
作为面上游手好闲的大少爷,柳雁欢实际上却没闲着,根据上回和秦非然商定的内容,重拟了合同条款。只是这一次,没等他主动联系秦非然,秦非然却主动找他了。
于是初三刚过,柳雁欢就提溜着一堆子年货,来到秦非然的公馆。
公馆在城中有名的富人区,独门独栋的西式建筑,比柳雁欢在21世纪民国影视城里看到的还要抢眼。
门口接应的仆人一路领着他到了客厅,柳雁欢一面走一面打量着四周,暗自诧异于整座公馆的氛围。
虽然每个角落都显示出精心布置的痕迹,但屋子里却分外冷清。
像那红彤彤的春晖对联、黄澄澄的年桔,通通不见踪影。
柳雁欢在沙发上坐下,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沙发罩上的穗子,不一会儿就见秦非然从二楼下来。
年关丝毫没能撼动秦三爷穿黑色衣裳的习惯,柳雁欢第一次见他穿黑色的褂子,一张英俊的脸比从前要严肃几分。
此为防盗章连带着蛤蜊汤的腥味也不见了。
“苏婶,蛤蜊汤做得不错。”秦非然赞了一句,才起身上楼。
他将柜中的衬衫与马甲试了个遍,最后拿了个蓝色领结,照着镜子打量:“是蓝色好还是褐色好?”
“三爷,按计划我们午时要参加顾老爷的饭局。”
“顾唯安请过我多少回?”
“三三回。”
“有哪一回他能痛痛快快地把钱还上?”
“没有。”
“我没心思听他废话,你告诉顾唯安,两月之内,必须把钱还上。”
“是。”郭斌恭恭敬敬地应道。
忽然又听秦非然放轻了语气:“你还没回答我,究竟是蓝色好看,还是褐色好看。”
郭斌瞧了半天,总算挤出一句:“那得看柳家少爷,更喜欢哪个颜色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秦非然笑着,给自己扎上了黑色领结。
等到了涟漪西餐厅,秦非然将皮手套脱给侍者,吩咐道:“一会儿上菜,不许叫我三爷,嘱咐下去,让他们别说漏嘴了。”
“是,位子已为您预留好,这边请。”在服务生的带领下,秦非然坐在了二层靠窗边的位置。
一刻钟后,柳雁欢穿着一袭长衫露了面。
秦非然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柳雁欢:“没想到即便约在西餐厅,柳先生也仍旧穿长衫。”
“穿什么是我的自由,更何况西餐厅开在华国,自然应当入乡随俗。”
柳雁欢落座后,侍者拿上了菜单:“两位吃点什么?”
柳雁欢将菜牌递给秦非然:“你先点吧。”
待秦非然点好一客羊排,柳雁欢才缓缓浏览着菜单。
“菜单上的澳牛,是真的澳牛么?”柳雁欢含笑看着侍者。
“这个您放心,咱们的牛肉都是空运过来的,保证原汁原味。”
“空运?这得多少钱啊。”
“这没什么,我们的老板可是秦三爷。”
又是秦三爷,柳雁欢暗自咋舌,全宁城到底有多少秦三爷的产业!
坐在对面的秦非然,端起咖啡,清了清嗓子,将他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点好了么?”
“牛排要七分熟,再要一份卡布奇诺,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