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然没再纠缠这个话题,看了眼秦非翔吞云吐雾的模样,他扔下一句:“少抽点儿,这样的抽法,你当俩核桃能救得了你的命?”说完,秦非然转身下楼。
“啧。”秦非翔看着指尖闪动的烟火,犹豫片刻,还是把烟掐了。
而那头的柳雁欢和酒井完全不知道外头的情况,柳雁欢实力诠释了什么叫心大,除了高尔夫,他似乎铁了心将所有的设施全都尝试一遍,上午还瞧着他在高尔夫的草皮上,下午他就出现在游泳池里,最绝的是,有一回一位国外的调香师上山找原材料,透过俩树杈看见一个飞来荡去的身影,那叫一个衣袂翩跹。
那老外在华国呆了一段时日,听过评书里的七仙女,瞬间觉得自己撞上了仙女下凡。结果满心欢喜地出来一瞧,发现是柳雁欢坐在半山腰的秋千上,玩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自此之后,虽然柳雁欢一次调香室都没去过,但是他的大名却被每一个调香师所熟知。
这一边,秦非然想从樊梦口中了解柳雁欢的情况,向来独来独往的他,破天荒地去拜访樊梦。
樊梦打开别墅门的一刹那,脸上的笑容就刹不住车了:“我就知道你会来,快进来。”
严格来说,这是秦非然第一次来樊梦的家。
樊梦的家比起秦家本宅,色调要温馨细腻得多,跟秦家的古朴厚重不同,樊宅给人的感觉是清新干净。
樊梦给秦非然泡了壶茉莉香片,小火慢慢地煨着开水,秦非然打开了话匣子:“樊姨。”
樊梦没等他说下文,就开口道:“留下来吃饭吧,樊姨也给你露一次手艺。”
秦非然看着面前金黄的茶汤和那个优雅地拨弄着鬓发的女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樊梦的手艺出乎意料的好,素烧丸子甜而不腻,明炉烧鸭香气四溢,时令蔬菜新鲜爽口,只可惜秦非然心里挂着事儿,没什么心思欣赏美食。
樊梦倒是对秦非然的评价满怀期待:“味道如何?我不常做,不甚熟练。”
“味道很好,有种家常的感觉。”
樊梦听到这个评价,脸色明亮起来:“你喜欢就好。”
“樊姨,柳雁欢他”
听到这个名字,樊梦的笑是再也掩盖不住了,她笑道:“方才进门时,我就在想,你能忍住多久不问他的事,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是要主动问起的。”
“你说他有调香的天赋,我从前是信的,不过他现在在庄园,每天就抓鱼捕鸟,很是悠闲,别人都拼了命地研究香方,他倒好,完全不把正事放在眼里。”樊梦提起这些,语气就有些不认可了。
“再有天赋的人,也禁不住这样的自我耽误啊。”
秦非然沉默了片刻,缓声道:“我相信他。”
“allright!祝你的心上人好运。”樊梦脸上挂着温婉的笑意。
隔日,柳雁欢走到射击场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砰,砰,砰”秦非然一连打了十枪,每一枪都正中靶心。
“啪啪啪。”柳雁欢的掌声随后而至,按照惯例,他的身后依然尾随着一个酒井。
有外人在场,两人自然是避嫌为上。
柳雁欢似笑非笑地点头道:“三爷。”
“秦三爷,您怎么会在这儿。”
“我来这儿练枪,有问题么?”秦非然说着,突然就把枪口对准了酒井。
酒井浑身一个激灵:“三三爷。”
“说,谁派你来的?能一口叫出我身份的人可不多见啊。”
“三爷,您在说什么,我中文不太好,听不太懂。”
秦非然面无表情道:“听不懂是吧,没关系。”只听“砰”的一声枪响,酒井浑身又一激灵。
“我再问你一次,谁派你来的?再不说实话,我可不保证下一次放的还是空枪。”
酒井两股战战,秦非然又放了一枪,他直接两腿一软,给跪地上了。
“是秦家大爷。”酒井垂头丧气地嗫嚅。
听到这个答案,柳雁欢和秦非然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复杂情绪。
“他让你来做什么?”
酒井见大势已去,索性一股脑全交代了:“大爷说了,让我跟着柳少,看他制香的时候要想法子做手脚,让他出点岔子,总归不能让他得第一,大爷还说,跟周萱萱扯上关系的,都不是什么好货,只管往死里作践,别手软。”
秦非然闻言,忽然暴起地将枪抵在酒井的太阳穴上。
酒井慌了,连日语都出来了,叽里呱啦地拽着柳雁欢的衣摆哀求。
柳雁欢冷眼瞧着他,拽了拽秦非然的袖子:“没必要为了这样的腌臜事,脏了自己的手。”
秦非然深吸口气,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濒临爆发的情绪,冲身后的樊梦说:“樊姨,您也瞧见了,这样的人若是继续留在赛场上,只怕这场比赛要变成笑柄了。”
樊梦颔首道:“我都看见了,也都听见了,我樊梦绝不允许这样的人和梦三生扯上关系,酒井先生,你已被开除出局。”
酒井被人带了下去,樊梦蹙眉道:“柳先生,我很抱歉,如果此次事情给你造成了困扰,我们可以补偿。”
“不必了。”柳雁欢的语气很温和,“这样的亡命之徒,兼之有人在背后操纵,想要混进调香师的队伍实在是太过容易,您能及时出面替我摆平危险,晚辈亦心存感激,也希望您不要过分介怀。”这话说得贴心又得体,樊梦点点头,将空间留给靶场中的二人。
秦非然先前打掉了一盒子弹,如今子弹重新上膛,仍旧是弹无虚发。
可柳雁欢就是感觉他在生气。
在秦非然停下来的那一瞬间,柳雁欢从后方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秦非然腰背的肌肉绷得厉害,整个人带了丝用力过猛的震颤。
柳雁欢把头埋在秦非然的风衣上,用力地呼吸着那熟悉的香气。
“别生气好吗?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秦非然听见柳雁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柳雁欢当时全然没想到申昊会生那么大的气,原本想好的说辞全部胎死腹中。
他甚至没有将那句解释说出口:做国际一线品牌的调香师,表现颇有面子,但是常年累月要在中国区和世界各地奔忙,申昊又常年拍戏,两人能够碰面的机会就更少了,既然两人的关系稳定了,那总有一人要尝试做出改变。
申昊是自由惯了的性子,柳雁欢不想他觉得,爱情对他而言是一种束缚,所以在这段关系里,总是柳雁欢迁就申昊多一些。
却没有想到,这样的迁就并没有换回申昊的体谅,反倒成为两人之间的绊脚石。
蓦地回忆起这些遥远的往事,柳雁欢才明白,那些植根在他心底的,最隐秘的惶惑与不安,究竟来源于何处。
那是前世的创痕在作祟,幸运的是,秦非然用实际行动告诉柳雁欢: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申昊一样,注重面上的光鲜和虚荣,把爱侣对自己的包容和爱护,当作理所当然的事。
强大如秦非然,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让柳雁欢倍感温暖。
静默了好一会儿,秦非然忽然转头看了柳雁欢一眼,眼中带着好奇和探究:“你怎么不问我樊姨的喜好?”
柳雁欢深吸口气,整个人从方才的犹疑和忐忑中抽身出来:“这是我的工作内容,我会亲自问她的,免得有人说,我走了关系,徇了私情。”
柳雁欢飞速地给了他一枚亲吻:“谢谢你的心意。”
看着重新抖擞羽毛的爱人,秦非然的唇角泛起一抹笑意。
樊梦举办的比赛定在次月的首个礼拜日,伴随着教堂庄严的弥撒声,比赛正式在庄园拉开了序幕。
参加比赛的调香师,被领到一个摆满了调香器具的房间里。
所有的试剂和溶液都贴上了对应的标签。
大家还来不及惊叹,就收到一枚信封,里头装的是这一次的试题。
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卡片,卡片上是两个字:童年。
“这什么啊?”
“是题目么?怎么只有两个字?”
“what\039stheangofthisword”不懂中文的国外调香师,一头雾水地问。
柳雁欢环视了一周,意外地看到两个熟人。
温豁和温达。
温家作为宁城首屈一指的香道世家,温豁和温达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
韶华和梦三生联合推出一款香水,也并不是天方夜谭。
可柳雁欢的心情还是没来由地发堵,如今见到温达,柳雁欢的脑子里就自动跳出了“话不投机半句多。”几个字。
温家兄弟站在人群中,温豁仍旧是一副淡淡的样子,温达却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许是感知到柳雁欢的目光,两兄弟一齐看过来。
这一看,温达脸上就跟开了染坊似的,表情十分精彩。
“哼,柳雁欢,不要以为你学了洋人的东西就能把我们比下去,我会让你知道,最了解国人的,始终是国人。”
柳雁欢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冲一旁的温豁点了点头。
温达的性子哪里甘愿吃这样的闷亏,登时拔高声音:“柳雁欢,你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就见樊梦从门口处走进来。
温达立马噤声,忌惮地看了樊梦一眼。
樊梦却像是没看见这边的风波,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大家想必已经拿到试题了,没错,童年就是这次比赛你们所制香水的主题。这个房间所有的原料你们都可以用,当然,不仅仅限于这个房间的原料,整个庄园的原料你们都可以使用。我给你们十天的时间,十天之后我希望能够看到成品,各位十天的食宿,由梦三生公司一力承担。”
话音刚落,众人哗然。
“比赛作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这十天时间,你们可以在庄园内自由活动,只要你们确信能在最后一刻将成品做出来,哪怕你们真正花在调制上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也是可以的。”
樊梦环视着脸上表情各异的选手,朗声道:“各位,还有问题么?”
此时,温达问道:“这次比赛的评委是?”
“评委只有我一个人。”
话音刚落,现场立马炸了锅。马上有调香师质疑:“那岂不是胜负全凭您一人说了算?”
“对啊,总该有个标准吧。”
“这样太草率了吧。”
“在场那么多人,难保没有人动歪心思。”
众人的议论声,樊梦都听见了,她轻笑道:“我一直觉得,调香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同一种香水,有的人喜欢,有的人不喜欢,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这次的主题是我定的,所以胜负自然也根据我的喜好来判断,若是有人对此有所不满,现在就可以离开。梦三生不仅不会追究各位的责任,且已经备下了法兰西波尔多庄园的美酒两瓶,送给各位做纪念。”
这下子,质疑声都销声匿迹了。
“还有问题么?”樊梦再次发问。
见没有人提问,她才敛了眉目:“那就请各位先随侍者到住处吧,这之后的时间由各位自行支配。”
柳雁欢一行跟随着侍者来到住处,从外观上看,整个住处的建筑风格接近欧式古堡,除了主体建筑外,周围还圈出一大片地。
柳雁欢好奇道:“后山也是我们能涉足的地方么?”
侍者点点头:“诸位这些天可以在这片区域自行活动,并不受限制,所有需要的原材料,都可以交代我们前去采集。”
“非常感谢。”柳雁欢道了谢,提着箱箧来到住处二楼的房间。
“哒”的一声,房门开了,是个双人间。
柳雁欢刚将箱箧放好,门外就传来一声蹩脚的中文:“泥嚎,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柳雁欢听着这奇怪的语调,心知他的室友定然不是中国人,可定睛一看,来人又是个黄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