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雁欢回过身,将璨容轻轻地搂进怀里,安抚性地轻拍着她的后背。
“她为什么要跑?”
璨容又沉默了。
“璨容能将秘密悄悄告诉先生吗?先生保证不透露给任何人。”
“有人和我们说,我们说的所有话,做的所有事,都会被知道,因为他们有千里眼,有顺风耳,那个节拍器里就有一个,他们能够知道我们的秘密。”
柳雁欢听得心里难受,他缓缓摊开手,掌心处是那枚已经被打碎的窃听器。
“因为因为”女孩话还没说完,眼泪先流出来,将柳雁欢的肩头沾湿了。
“因为凤莲姐,已经过了十六岁生日。”
“那又如何?”
“那些人说,猪仔已经熟了,可以卖了。”
柳雁欢愣住了:“你是说,恤孤院的女孩子长大了会被卖掉?”
璨容缓缓地点点头。
柳雁欢不断轻抚着她的后背:“卖到哪里去。”
“有的卖给人家当小妾,有的卖给人家当丫鬟。”
柳雁欢搂着怀里轻飘飘的女孩,心底一片冰凉。
见柳雁欢愣神,璨容急了:“先生,您可不可以再带我出去玩一次,再过几年,我也满十六岁了,那些人就会把我卖掉,我不想被卖掉。”
“璨容不用害怕,先生会想办法帮助你的。”
说完,他背转身去,吸了吸鼻子,再出门时已经恢复了礼貌得体的表情。
门外,秦非然正等候着,见柳雁欢出来,低声问:“如何?她说了什么?”
柳雁欢从口袋里掏出那枚窃听器,秦非然刚要伸手拿,柳雁欢就将手握成拳,往后退了两步。
“你怎么了?”秦非然察觉到了异样,“你手里的是什么?”
柳雁欢牙关打着颤,唇边泛起冷笑:“怎么,恤孤院的出资者不知道这是什么吗?”
秦非然皱眉道:“她到底说了什么?你这是在怀疑我?”
璨容脸上一副惊魂未定的神情,无论柳雁欢怎么问,她就是缄口不言。
眼看大家都没了游玩的心思,柳雁欢轻叹一声:“回去吧。”
临走前清点人数,柳雁欢让孩子们排成男女两队。
半晌,他蹙眉道:“是我点错了么?怎么少了一个女孩?”
话音刚落,璨容的身子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我没记错的,来时是十二个女孩,现在只剩下十一个。”柳雁欢又清点了一次。
秦非然从男孩子的队伍里一个个问过去,可是没有人知道那个女孩的身份,也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不见的。
再问女生队伍,得到的还是同样的结果,而璨容就一直是一副惶然出神的模样,轻轻的一句叫唤,都能把她吓得跳起来。
眼看着太阳临近落山,天色越发昏暗,柳雁欢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看向秦非然:“生个火吧,山里太冷了,我们再等等。”
秦非然取了自己的外套,将它披在柳雁欢身上:“你穿得太单薄了。”
点燃篝火后,柳雁欢看着那不断跳动的火光,轻声道:“槐墨,我有种预感,那个不见的女孩,可能是自己跑掉的,也许璨容知道一些情况。”
“嗯?”
“如果有人把她带走,她一定会大声叫喊,拼命挣扎,同时必定会有孩子看见。”
“孤儿院虽远不如一个家来得温暖,但好歹还有一个容身之所,那是孤儿最后的一块避风港。”
“你什么意思?”
火光中,柳雁欢看着秦非然俊朗的侧脸,不知怎样回答。
思量良久,终于还是开口道:“我觉得恤孤院有点儿不正常。”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秦非然一眼,见他没有表态,才接着说:“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那几个女孩子太乖了,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不是说学佛的孩子,在悟了佛理之后,大多都会变得性子平和么?”
“是,是这样没错。”柳雁欢挠了挠头,“我说不上哪里不对,就是一种感觉。佛学的平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气质和修养,可这里的孩子所散发出来的感觉,却是压迫之下的惶恐。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教璨容学琴么?她总是看节拍器,你知道我拿起节拍器看到什么?”
“什么?”
“窃听器,节拍器上为什么要装个窃听器?他们想知道什么?”
“你的意思是,刚刚那个失踪的孩子,原本就想逃离恤孤院?”
“对,她宁愿选择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