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你非要等她死了才回来?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了,潜意识里想着起来,下楼吃东西,实则一直在水里。

楼下,东里夫人的情绪稍微平稳,那时候距离她打电话过去快四十分钟了。

转头看了佣人,“小鱼的夜宵做了么?”

佣人点头,又往楼上看,“夜宵已经温了一会儿,少夫人说一会儿她洗完澡下来吃,过去好一会儿了!”

东里夫人抬手按了按眉头,摆摆手,“你上去看看。”

佣人点点头,快步往楼上走。

这边的东里夫人按着眉头的动作还没结束,楼上忽然传来佣人令人心慌的高音。

吓得她立刻从沙发弹起来,匆匆忙忙的往楼梯走,一边紧张的大声问着:“怎么了?”

老爷子见她这么着急,小心的在后边跟着,“你小心点楼梯!”

东里夫人哪里听得见?几乎是一步两个台阶的上去,一把推门进余歌他们卧室。

佣人着急的声音从浴室传来,她也跟着跑过去,“小鱼呢?”

佣人是真的着急到语无伦次,“少夫人昏过去了,不知道、溺水多久了!”

她整个人淹在水里,佣人还是第二遍进浴室才看到的,因为她完全沉到浴缸里了。

“快抱出来啊!”东里夫人紧张的已经颤抖着声音。

佣人:“我把浴缸的水放了,可是少夫人没呼吸,怎么办?”

说着话,佣人几乎是哭了。

东里夫人也一下子落了泪,手足无措。

只有老爷子立刻拿了他们卧室的座机叫救护车。

那时候余歌身上什么都没穿,可是就算老爷子在场,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有他一个男人,只有他能把她从浴缸抱出来。

给她裹了浴巾,简单裹了一件睡袍,等着救护车。

那期间,余歌全身都是冰冷的,明明从温热的水里爆出来,可她很凉。

东里夫人在救护车来之前一直忍着,只是流泪,可是到了医院之后没忍住的哭出了声。

老爷子只能抱着她安慰:“会没事的,放心!”

那些安慰都不管用了,东里夫人又害怕,又生气,只能用不断的说话来缓解,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她要是有个好歹,我怎么跟人家父母交代啊?”

“都这样了,你儿子还不肯回来!他当真是要把我气死!”

老爷子只是叹气,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是觉得儿子不会那么无缘无故的太冷情。

余歌进去好久,出来的时候依旧是昏迷的。

医生说小孩保不了的时候,东里夫人身体一软,滑坐到了椅子上,“怎么没了?……”

老爷子终究是跟着红了眼。

又看了医生,“大人呢?”

医生神色微沉,“有点脑水肿,还有肺部感染,孕妇体质本就脆弱,你们太不小心了……”

叹了口气,医生也不怪他们了,只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要做脱水治疗,也许会有后遗症。”

东里夫人根本听不进去,她心痛,生气,重重情绪交杂着,对东里的不闻不问更是愤怒!

也因此,这件事终究是让东里简知道了。

东里简带着小孩直接就从伦敦飞了过来。

“东里不愿意回来?什么叫不愿意回来?老婆不是他的,还是孩子不是他的?”她以往对东里是严厉,那只是对弟弟的严厉。

但是现在不同意义。

他是个男人,这种事放在男人身上就是混蛋。

别人找不到东里,她却不费什么功夫就能让他接电话。

东里依旧是满身醉意,费力的坐在床边,“又怎么了?”

“你最好把脑子里的酒精给我甩出去了再说话!”东里简捏着手机。

东里看了一眼手机,见了是长姐的号码,“换你找我了?”

“你为什么不肯回来?余歌怀孕你不知道吗?”东里简生气,是因为她也经历过男人的逃避和退缩。

可现在余歌都这么奄奄一息,他竟然还在那儿醉醺醺的,像什么样子!

东里抬手按着眉头,“别跟我她的话。”

“你要造反是不是?”东里简声音变了,“我不管你们之间什么矛盾,单凭她是妻子!她出问题就该你关心!”

不知道东里又说了什么浑话,东里简愣是狠狠拧眉停了两三秒。

而后蓦然提高声音吼他,“你非要等她死了才肯回来是不是?”

电话那头也安静了。

几秒后,才听到他问:“她怎么了?”

东里简,闭了闭目,“她怎么了不是你这个丈夫最清楚的么?你以为出差是逃避的借口?”

“她现在能不能醒过来都是个问题,你要不想见最后一面,就继续待在澳洲别回来!”

东里坐在床边,看了时间,眉峰已然皱了起来,醉醺醺的眸底有了一丝丝的不安,语调里也带了烦躁,“我问你她怎么了?!”

东里简可不吃他这一套,声音反而冷静下来,“你自己回来看。”

说罢,她毫不犹豫的把电话挂掉了。

之后东里又拨回来两次,她都没有接。

转过头,东里夫人在那头担心得都哭不出声,东里简还没见过自己的母亲那么紧张的样子。

她也上了年纪,夹杂着没照顾好儿媳的自责,看了就让人心酸。

余歌抱着侥幸,以为他说的不是她想的那件事。

东里半步都往里挪,就那么立在门口,脸色却已经很难看,看着她的视线越来越压抑。

“到现在,你依旧打算一个字不说!”低低的声音,因为压抑的怒意而越发沉重。

那样的低沉,让她心头也跟着颤了颤。

她是紧张的,可是依旧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明知道他不反对,她还能说什么呢?

“你这是在逼我?”他再次开口,眉峰跟着蹙了起来。

余歌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对视,可这件事终究要谈,她已经做了,除了面对没有办法。

“我没有想逼你。”想比他的压抑,她尽量平静,不把彼此之间本就紧张的气氛拉到断裂。

“我知道你不同意,可是那个情况没有别的办法,我已经做了,或者……我向你道歉。”她道。

大概,越是她这样平静的语调,在他眼里越是气人。

气急了,薄唇扯起,笑意很冷,“你道歉?”

“你道什么歉?做什么是你的自由,除了你想有个丈夫的时候逼着我领证,你什么时候把我放在眼里!”

没有低吼,也没有多么尖锐和刻薄,可是看到他这样的压抑,她依旧难受。

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你是嫌这段婚姻持续得太稳固?”他再次开口,有了那么些冷漠,眼神里没有波动。

余歌愣了一下。

她听得懂他的意思,他是觉得,她在用这种事挑战他的底线,逼着他离婚么?

但事实是,到现在,她几乎忘了这件事,甚至潜意识里从来没觉得他们这辈子会散。

“我没有这个意思……”她的话很苍白,但除了这样,也无可辩驳。

男人只是薄唇冷漠,目光终究从她脸上滑过。

“你只有两个选择。”他声音变得很冷,是完全没有温度的冷。

说话时,始终没有把视线回到她脸上,“结束这件事,或者,结束这段婚姻。”

她拧了眉,“你知道我做不到的。”

“你做不到哪一个?”他微冷的讽刺,那个时间,拿了外套,转过来看着她。

余歌紧了紧手心,眼底挣扎着轻微的痛,“你知道的,我一个都做不到!”

男人几乎没有了表情。

她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只是已经很遥远了,那时候他对她应该没有任何感情。

现在也是,所以她可以猜测,若是她不选择,他几乎可以一夜之间回到对她零感情。

这应该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他们可以说抽身就抽身,那么理智。

“谁给你这样的优越感,要两者兼得?”他声音里的冷漠,听在她耳朵里尤其令人心酸。

在他挪步之前,她走上前,看着他,“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难以接受……”

“我没有父母你知道的,我哥是我唯一的亲人,哪怕要我命,我都愿意对他好,这没得选,为什么你不能理解我?”

东里薄唇紧抿着。

她以为,从他眼里看到了一点点挣扎,只是一眨眼,又似乎都只是幻觉。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没有起伏、没有温度,“我就是没法接受,所以也不逼你,这样好了么?”

说罢,他从她身边走过去,然后传来大门关上的声音。

一直到她收拾行李离开,他都没有再出现。

机场,余歌想给他打电话说她走了,但是犹豫许久,终究是没法打出去,只好发了一条短讯。

“我登机了,你照顾好自己。肩上的伤多注意点,有时间就去医院让医生看看,别复发。如果,你真的坚持,关于那个选择,换你来做吧,我都接受。”

可是写了这么大一串,她最终是一个字一个字都删了,只留下最前边的一整句。

发过去之后就关机了,知道他不会回复。

不仅是不回复,余歌回到国内,一天一天的过去,他始终都没有找过她。

那种感觉,好像他们的婚姻关系真的已经不复存在,他都不会再出现在她生活里一样,毫无讯息。

大半月的时间,也许是东里夫人觉得怪异,固执的给东里打电话。

电话打通的时候,她尽可能的避开,因为东里夫人会让她讲电话,可他们大概无话可说。

她在楼上听着东里夫人问他:“这么久都不知道往家里打电话问问么?”

“……你生病了?”东里夫人声音变了变。

余歌在楼上也跟着拧了一下眉。

不过,看样子是东里喝多了,不是生病了,她低眉,回了卧室。

应酬喝醉第二天就会醒,总比连续几天的生病好,只要他不生病,她就不那么担心。

东里夫人大概是想让她接电话的,可是她装作在洗澡,没有回应敲门。

这样的次数多了,她知道躲不了,所以有时候就在自己的公寓住,回去吃饭也是吃完就离开。

因为她现在上班,总算是有借口的。

一个多月过去,她的妊娠反应越来越严重了。

最明显的就是嗜睡、疲惫,呕吐只是偶尔,所以也不那么担心。

所以,她坚持上班,只要不特别严重的呕吐,就不影响她的工作。

可那天终究是要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东里夫人从朋友那儿听了她在医院里的情况,那天特地过去看她,也没事先告诉。

余歌从卫生间出来,呕吐的感觉还没退下去,东里夫人就匆匆走过来,“小鱼,你是不是有了?”

她的神情里有着激动和隐隐的欢喜。

余歌想摇头都没有余地,已经被她拉着去了妇科,一定要陪着亲自做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