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她像个外人

等她接到电话时,已经浑浑噩噩的到了早晨。

白嫂从楼下客厅,匆匆跑到楼梯脚冲楼上的她喊,“太太,电话!好像很急。”

她听到了,因为头疼,按着太阳穴往下走,“谁打来的?”

“北云家的大小姐。”白嫂道。

吻安微蹙眉,移步进了客厅,不知道晚晚这么会这么早找她。

电话刚拿起来,她堪堪说了个“晚晚……”

晚晚在那边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你赶紧过来!”末了补充了一句:“医院。”

她愣了一下,不明所以,“怎么了?”

晚晚好像很赶时间,“我就知道肯定没人找过你,宫池奕被送进来了,你赶紧过来,来了再说。”

吻安在原地呆愣了片刻,脑子里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之后白嫂只听话筒被扔下,她已经快速上楼,随便换了一套衣服,长发来不及打理,急急忙忙的出门。

她不知道状况,但可以想象。

昨晚没有刷到任何相关新闻,只可能是两个极端,要么没事,要么很严重。

这种事她经历过那么多,却没办法预想到底多严重。

到病房门口,四周都很安静,没有成群等待探视的人,连展北、靳南都不在。

吻安皱了眉,几乎没有停留的推门进去。

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他,而是于馥儿。

病房经过了特别布置,两张病床。

于馥儿刚从床上下来,身上穿着宽松的病服,因为后背的皮肉创伤,她根本躺不住。

“你怎么在这里?”吻安看了她,柔眉紧了紧。

晚晚的确告诉她是这个病房,但另一张病床是空的。

正说着话,医生、护士从门外推着平床进来,医生压着声音,“慢一点,整个床垫换上去。”

因为不感动宫池奕的身体,所以是连带床垫往上抬。

而床上的人毫无声息。

她刚要上前,被医生拦住了,面色很严肃:“做什么?”

不让病人有任何一点的颠簸。

吻安终究是愣愣的站在那儿,因为她对情况一无所知,那种感觉很慌。

而后她站在一旁,听着于馥儿和医生询问,就好似她是家属,而医生也同样仔细回话。

不为别的,因为她是和宫池奕一起被送进来的。

“暂时是稳住了,但这段时间必须绝对的静养,不能晃动,包括情绪最好一点起伏都没有。”医生道。

于馥儿点了点头,“他什么时候能醒?”

“看情况。”医生道:“照他的身体素质应该会乐观一些,还有没有其他伤情,也得等醒了再查。”

吻安全程插不上话,她就像一个外人,心底早已五味杂陈。

等医生走了,她才看了于馥儿,想到他手机里有于馥儿号码,才问:“你跟他去的?”

于馥儿想了想,“算是吧,至少我从头到尾都在他身边,包括把他带到医院。”

她抿唇,点了点头,出了病房。

想找医生问问情况,却在门口遇到了晚晚,直接就问她了。

北云晚皱着眉,“他的事,你不清楚,反而要来问我?你们俩怎么回事?”

吻安笑了笑,“他不想让我插手,我昨晚……”

早知道这样,她是不是干脆跟着去才好?至少有危险能一起扛。

北云晚这才道:“我听主治医生说,多处内脏出血,胸骨还有骨折,脊柱也受了伤,来的时候吐血吐得很厉害,于馥儿半个身上染的都是他的血,但他人是昏迷的。”

听着这样的描述,吻安已经闭了闭眼,指尖发麻。

“内脏急速受压到出血是很难养的,他竟然撑了几个小时,再晚来一点,就是回天乏术,之后的时间也不能有半点差错。”北云晚看着她。

抿了抿唇,还是道:“如果你和他真的有心结,吵了架,这段时间恐怕是不见最好,别又二次出血,医院的血都快空了。”

吻安没说话,眉眼低着,又无力的坐在了旁边的长椅上。

正好,于馥儿从病房推门出来,看了北云晚,又看吻安,走了过来。

“我哥没事,你放心吧。”于馥儿忽然这么说,看着她。

{}无弹窗因为郁景庭语调略显强势,吻安有些好笑,看了他,“是安玖瓷出事,顾城很好。”

一旁的人浓眉微动,“这就是了,你要照顾的是顾城,不是她。”

言下之意,安玖瓷无论出了什么事,都跟她没有关系。

吻安没办法,“那我跟她打个招呼,说临时有事不过去了?”

郁景庭略微颔首,就照她说的那么办。

这种出尔反尔的事,吻安做起来还真是不太顺手,不过挂了电话,也看了郁景庭,“怎么安玖瓷让你这么提防?她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郁景庭只是让她先开车。

他也没说安玖瓷的了不得不在她本身,而是她现在被人利用,把握得好就不会出事,把握不好,也许就没了命。

“所以呢,现在去哪?”问完话,吻安才忽然想起来刚刚接了柯锦严的电话,一听就知道他喝了不少,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郁景庭听她说完,微蹙眉,“这种天气,他从仓城跑这儿做什么?”

她笑了笑,“家里的事,关于他身世的。”

因为上一次去救聿峥时郁景庭还在伦敦,对这件事是不清楚的,更不可能知道柯锦严的身世问题。

微侧首看着她说下去。

“过去看一眼吧。”她道,顺势打了方向盘。

开了一段,才接着道:“以前柯家在仓城也颇有地位,但是后来移居到了国外,放弃了仓城打好的发展市场,那时候不明白原因,现在看来就清楚多了。”

柯锦严的舅公做人贩子这件事对他们整个柯家算是一个天大的丑闻,必然没法继续待在仓城了。

郁景庭靠在座位上,目光淡淡,就只是当做一个故事来听了。

语调也淡淡的,“这也不是多大的事,他舅公犯事,几十年后又回来也算喜事,他哀伤什么?”

她点了点头,“因为那不是他舅公,而是亲生父亲,出事之后把他送到了现在的父母手里。”

毕竟那个人是贩卖人口,谁知道哪个仇家会找上来报复把柯锦严掳走?

文安丹丹的叹了口气,“他长这么大才知道自己不是亲生,又知道父亲曾经犯了那么大的罪,更知道……”

“那个人在洛默尔生活方式有别于常人……他舅公伺候洛默尔首领很多年。”这么多冲击一涌而上,的确会很难一下子缓过来。

而这所有事,外人里边,也就只有她最清楚,柯锦严心里憋得慌,找不到谁可以说说话第一时间想到她很正常。

郁景庭听完好一会儿,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不明意味:“知道自己非父母亲生是悲剧,但缓一缓终会习惯。”

他的语气没什么变化,不过吻安意识到了什么,微抿唇,不再说了。

因为郁景庭的身世也曲曲折折,总归不同于常人。

这么一想,吻安忽然觉得,那句“人以群分”十分有道理。

她身边这么多人,身世都千奇百怪,比如,晚晚那么小就丢了,在孤儿院被北云家接走,直接就进了手术室给北云稷捐肝。

还有宫池奕,从小连父母的面貌都不知道,被老爷子带回家当亲生儿子,地位攀高后煎熬在仇恨、养恩之间。

然后又是柯锦严,郁景庭,甚至是她,但至少她在这方面是有幸之人,虽然家道中落,虽然父母似乎也都不疼爱,至少她是亲生,还有个很疼自己的爷爷。

想了这么多,感慨的舒了一口气,又笑了笑,转移话题,“他可能喝的烂醉如泥,今晚恐怕只能劳烦你收留他了。”

郁景庭微蹙眉,“连我不都是被你收留?”

话说完,也想起来宫池奕最几天是在荣京的。

吻安笑意勉强挂着,听宫池奕的意思,今晚有行动,不知道还回不回来。

看着车前一直下个不停的雨,她才轻轻蹙眉,下午听他的意思是不想让她出门,怕她插手添乱。

但是她急急忙忙的出门这么久了,并没人找她,看来只要她不插手他的事,就不会干涉她做任何事?

路上她就很想打个电话回去问问,又怕听到稷哥哥的坏消息,只好一路忍着。

到了会所,下车给白嫂发了短讯问云暮的情况。

那会儿云暮倒是乖巧的睡着了,所以白嫂也是这么回复她的,也加了一句:“三少匆匆忙的出门,不知道是找太太去还是别的事?”

吻安低眉看着,“他有事。”

之后交代了几句说晚回去。

她想着,晚一点回去,也许宫池奕办完事该回来了。

这一次,她没有插手,连中途过问都没有,他应该没理由说她不识好歹、不分轻重了。

吻安和郁景庭去了柯锦严专门要的包厢。

一推门,烟味、酒味熏得厉害,但是包厢里安安静静,原本标配的美人作陪,一个都没见着。

可见他的心情的确压抑。

柯锦严靠在沙发上,手里握着酒瓶,朝门口看了看,发音很模糊,“你来了?”

吻安看了一眼桌上整齐摆列的酒瓶,“叫人给你送点药过来?”

柯锦严有些好笑,“你不该劝我别喝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