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钧年把玩着手里的东西,微微笑意,“提早让我的人接你,是因为竞选暂代首辅的事?”
吻安愣了一下。
他居然知道这些?
身在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要说知道一些荣京的消息,她能理解,可他居然知道内阁里的事,政界的人都并不清楚的内幕,他似乎一清二楚。
沐钧年看了她,“晚儿还没醒,医生说这几天的事了,所以你可以先谈正事。”
没醒?
她皱起眉,“手术之后一直没醒?……情况严重么?我什么时候能见她?”
沐钧年看出来了,这姑娘和晚儿感情确实很好。
当然,他更看重的是她聪明和胆量,之前在荣京和伦敦做的事,沐钧年可是一件没落的都清楚着。
他正要说话,听到身后有人开门出来,转过头便蹙眉站了起来。
“冷飕飕的,出来做什么?”
吻安都能听出来,沐钧年对着他妻子说话的语调都变了,苛责,又满是宠爱。
一点也不像这个年纪的夫妻。
尉双妍看着吻安,亲和的笑着,“我来问问顾小姐都喜欢吃什么,我一会儿做几道菜。”
她一手顶尖的厨艺,好久没下厨了。
果然,沐钧年不悦了,“你做什么菜?歇着去!”
站在旁边的许冠咳了咳,“我去做饭。”
然后走了。
吻安坐在那儿,看着一路沉默寡言的许冠,在夫妻俩面前被“欺压”的样子,愕然又笑着。
外界传言里极致神秘的人物,相处起来竟和想象差别如此之大。
转眼沐钧年故作不悦把妻子送进了门,然后才折回来跟她继续。
最后吻安被引进了书房,只有她和沐钧年。
站在书房窗前,一眼就能看到平静的海水,惬意之极。
“喝什么?”沐钧年看了她。
吻安转过头,浅笑,“不用麻烦沐先生,白水就好。”
沐钧年点头,手里倒水,也问着,“有什么想法么?”
吻安眸子清淡,依旧浅笑,“我没来之前,您大概就知道了吧?”
接过水杯,她道了谢,才道:“我喜欢开门见山,您别见怪。”
沐钧年挑眉。
“您的这个岛在地图上没有,卫星也探不到,但您既然知道内阁的事,想必也清楚英方最近要动南岸海岛,所谓唇亡齿寒,您应该是深谙其道,所以我想,这个忙,找您最合适。”吻安语调平稳,清晰。
沐钧年呵呵一笑,冷不丁的问了句:“寒声给你封爵的时候,你好像还未涉事政界?”
吻安浅笑,礼貌回应,“涉世深浅有时候不在时间长短。”
很多人都觉得她混娱乐圈的,在政界时间太短,也许什么都做不来。
沐钧年笑着,“是这个理,我当初也只是商人。”
不知为什么,吻安看了看他,然后微蹙眉,开口已然眉眼弯弯,“沐先生好像不太想跟我谈这件事?”
沐钧年喝水的动作顿了顿。
小姑娘心思还真是仔细!
不过,他放下水杯,“不是不想谈,我倒是建议你先去见一个人,离这儿不远。”
离这儿不远,那就是另外一座岛?
“我时间不充裕。”她再次起了担忧,因为不知道要逗留几天。
沐钧年笑了笑,“几个小时就到,过去两天,回来也许晚儿也醒了。”
她想了会儿,只能点头,“好。”
但吻安想,她既然来了,就一定要说服沐先生帮这个忙,这事也只能她来做,因为听宫池奕的意思,沐先生根本不见外人,连沐寒声先前来过一次都被赶回去了。
她知道自己沾了晚晚的光,那就沾到底吧。
原本,她就没把任何希望和好奇放在沐先生带她去见的那个人身上。
但离开之前,沐钧年特意带了一份饭菜,拎在手里从餐厅出来,“走吧。”
吻安看了看饭盒,略微好奇,也没说什么。
直到几小时后,天已经快黑了,她跟着沐先生上岸。
这儿没有那边那样豪华的别墅,空气里都透着粗野的味道,林子里的风一吹,冷森森的。
沐钧年在木屋外,敲了敲门。
声音反而是从两人身后传来的,“没锁。”
嘶哑得几乎辨不清男女。
正因为这么特别的嗓音,吻安猛地转过头,下一秒便愕然愣在原地。
反而是轮椅上的人,没有太多反应,目光看了看她,往前来,推门进去。
看起来,她刚从林子里回来,进了门,点灯,问:“有事?”
沐钧年看了看她,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只知道这个脸上缠着纱布的女人脾气古怪,白天喜欢进出那片阴暗的丛林,似乎是养了什么宠物。
没见过她带什么人,但这个岛上,的确只有她的踪迹,无外人入侵。
沐钧年把饭盒放到木桌上,刚要开口,那人看了吻安,“你来干什么?”
这让沐钧年把话收了回来,起了略微的诧异,看起来两人认识。
吻安抿了抿唇,还是没能喊出称呼,只道:“我有点事想请沐先生帮忙,顺便过来看看晚晚……您怎么会在这儿?”
薛音没有回答她,只看了沐钧年,“请坐。”
沐钧年弯了弯嘴角,坐下了,看着薛音,“巧了,你找我谈过的事,这丫头也来找我谈了,你们俩商量商量,能合并意见?”
他不想让顾吻安空手而归,但也不能对忽然出现在邻岛的女人视而不见。
{}无弹窗“正好和三少谈了点事,听他说要出差,怕没时间跟顾小姐打招呼,让我转告一声。”鲁旌恭敬平坦的说完。
吻安略微蹙了一下眉,看了一眼时间。
本来还想送送他的,看来是没机会了,末了才启唇,“知道了,他走很久了?”
正问着,手机提示音响了。
拿下来看了一眼,就是他的短讯。
挂了电话,她才看了短讯,也是很简单的几个字:“走得急,到了给你打电话,应酬少喝酒。”
她看着字句淡淡的笑了一下。
不过也很听他的叮嘱,晚上的应酬并没有喝多少,清醒的从会所回到了外公那儿。
很长时间以来很少这样早早的回来,知道他还没到墨尔本,所以早早的睡下。
到第二天早上,她才掐着时间给宫池奕打电话过去。
果然电话通了,她笑了笑,走到沙发边坐下,等着他接电话。
也许是刚到地方,他接电话的速度很慢,她也不着急,单手端了一杯水抿了一口。
“喂?”低低的嗓音终于从听筒传来。
吻安笑了笑,“做什么亏心事呢,这么久不接电话?”
男人声音里有着低低的笑意,“还没来得及穿衣服,要不要看看在做什么?”
她微微挑眉,不待说话,已经听到了背景里有女人的声音。
才问:“刚到就开始应酬么?”
宫池奕嘴角微微勾着,“在医院,护士的音色还不错?”
吻安嗔笑几分,把杯子放回了茶几上,猜到他是下了飞机就直接去医院检查了。
“大概几天返回?”她窝进沙发里,半开玩笑,“你不在感觉没底气。”
这话她好像不是第一次说了。
但是宫池奕给不了精确的时间,只说:“会给你去电话的。”
她点了点头,之后他的所有叮嘱也都是点着头回应。
快挂断时,才听他斟酌了几分,道:“估计会去探望她。”
吻安也点一下头,“知道。”
人都过去了,不看一眼也说不过去,所以她没说话,柔唇轻轻抿着。
“先挂了?”宫池奕问。
吻安说:“好。”
再没了多余的话。
握着挂断的手机安静了会儿,想到一男一女国外久别重逢的探病,作为编剧的脑子就闲不住。
一点都不担心是假的,只好不去想了。
薛老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见她还在阳台上,让保姆扶着走了过去,坐在沙发上,问:“今天休息?”
吻安转过头,浅笑,“嗯,好长时间,难得得个休息天!”
老人摘到眼睛,换了一副,这才看了她,依旧没看到她脖子里的吊坠。
吻安随着外公的视线低眉看了看,浅淡的笑意没散。
她低眉从阳台走回来,坐到外公侧对面,抿了抿唇,“我跟您说个事,您别太激动。”
薛老淡淡的挑着眉毛,“我什么事没经历过,还至于激动?”
吻安勉强一笑,“不是关于我竞选的事,是……我妈。”
老先生这么几年都不提女儿的事了,跟没生过她一样,家里人都很避讳,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直接跟他提起。
吻安看了看他的反应。
道:“您可能不信,我见到她了,只是,她康复之后会是另一张脸,听宫池奕的意思,之后大概也不会回您这儿来的,如果您想见,到时候我可以带您……”
老爷子摆摆手打断了她。
而后沉沉的叹出一口气,“我知道她可能还在,但是没打算见,从她嫁出去开始,那条路就只能她自己去走。”
现在谈起来,已经说不上什么清晰,只是,家里不可能再跟她牵连上任何关系的。
吻安勉强笑了笑,没说下去。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冷心大概是遗传的,她一直希望还有个家人,又不得不承认,在看到她厌恶自己的日记之后,心里就荒芜了。
记忆里关于母亲的情节不少,但仔细想其实也不多,所以从那会儿忽然见面,到现在,她好像没有特别激动,甚至没敢特别期盼哪天能母女情深。
“不说这个了。”老爷子低低的一句,转了话题:“秘密竞选是不是只剩半个月了?”
吻安没刻意去记时间,只点了一下头,“嗯。”
末了才笑了笑,“您放心,会很顺利的,各方面都打点得还算不错。”
唯一让她担心的一点,就是宫池老先生那边,不知道之前让四少出来是抱着什么心思,会不会继续下去。
然后才指了指自己的脖颈,“吊坠也拿出去用了,把握挺大。”
薛老略微点了点头,“上边给你住处了么?”
吻安听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笑了笑,坐到了老爷子身边,“外公,您就放心吧,就算给我分配了公寓,我还是会住在您这儿的,不担心您孤独,嗯?”
老先生回头扫了她一眼,冷脸嘴硬,“我还怕孤独?”
她笑着,“不怕孤独您怎么会要求小姨常回来?就她和姨父的感情,我还不信她在那边受委屈,明明就是您想常常看到她。”
保姆也笑着看了老先生,然后被老人瞪了一眼,只好说:“我个您泡个茶去?”
吻安休息,就一直坐在那儿陪老人家聊了不短的时间。
而她说把握很大的竞选,却也在一周之后出了状况。
算是意料之中,却情理之外的事,因为她猜到了应该是宫池老先生的关系,她没想到他会坚持反对。
行政总长让人通知她去单独见面。
“顾小姐,总长在楼上等您。”有人敲开了她的门,站在门口。
她抬头看过去,柔眉轻轻挑了一下,没多说,“知道了,马上去。”
看起来上边是经过几番考虑才得出决定通知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