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一川被杨眺这种既老实又笨拙的表情给逗乐了。坦率讲,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发现,杨眺本质上并不是一个坏女人,内心也有善良在。只是她的经历,还有偶尔时候动作或语言上的不得体,让人误以为她轻佻。
这也怪不得她。人的修炼一方面来自学习,接受过的教育,杨眺毕竟没上过大学,估计高中也没好好读,不是跟那个姓屠的早变了么。这就让她先天性的有了短板。加上开始工作,又在工厂。
邓一川倒不是看不起工厂的工人,但看起归一回事,事实又是另一回事。
不管是国企还是民企,工人的素质确实不是很高。人素质的提高,跟所处的圈子、环境都有关系。你在哪种环境里长大,身上不可避免地要留下那个环境的印记。
杨眺处处争强好胜,老想着要占上风,这便是工厂文化在她身上的显明体现。
工厂人太多了,尤其女工,那么多的人,你想要出人头地,引来大家的注目与重视,的确很难。但工厂里女工又很难靠知识或者个人才华从人堆里杀出来。她们习惯的方式无非就是靠化妆靠漂亮靠争夺男人的眼球来达到她们想要的那个高度。
说白了,都是环境害的。
她们胜出的方式太简单,也太低级,这就容易让别人将她们划入俗的范畴。她们自身又意识不到这种俗,有时候反而当一种优势不加节制地发挥出来,结果适得其反。
但这些人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简单。没官场里众生那么复杂,也没官场里斗法那么凶狠。跟这些人在一起,如果你不嫌她俗,反而更好打交道。
比如眼前的杨眺,说白了她就那几招,目的并不是害你,而是想引起你的重视。她吃伊浅秋的醋,也不是真吃,就是觉得邓一川对伊浅秋好了,对她不好,或者不近不亲,心里受不了。
说一千道一万,都是不自信害的。
女人越是不自信,这方面表现就越厉害,越是爱争爱抢。可自信又不是一天两天练成的,得有实力。
饭很快吃完。一桌的菜剩了一大半。邓一川说太浪费,杨眺却说,她开心。邓一川自然知道,这开心来自哪里,但他没说。
有些东西你不能表白,该装糊涂的时候必须装糊涂。因为你一表白,就会给别人错觉。
邓一川很怕这种错觉。
尤其对杨眺这种婚姻中有不堪有伤害的女人,她们真是经不住这种错觉的。
跟史晓光没说几句话就分开了。毕竟是在市委这边,来来去去的人很多。前市长秘书跟现任市长秘书叽叽咕咕,没事别人都能给你传出事来。
不为自己想,邓一川也得为人家晓光同志想。不能害人家。现在秘书当中,还就史晓光拿他当朋友,有啥消息能及时传给他,要是害得晓光连秘书也做不成了,那他可就损失惨重。
跟史晓光分了手,刚走出市委大院,电话就猛烈地响起来。
是杨眺。邓一川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接?杨眺肯定已经到了约定好的地方,是放杨眺鸽子呢,还是?
苏芩那张脸又显出来,此时的邓一川,已经明白了苏芩火从何来,可他仍然想不通,跟杨眺搞好关系,从杨眺这边拿到一些有关博物馆的线索,不也是当初苏芩给他的主意吗,怎么?
电话还在响。邓一川已经压断一次了,杨眺又顽固地打过来。看来杨眺今晚是很想见他的。
邓一川犹豫一会,终于做出决定。去!
他们都反对他跟杨眺接触,他却偏偏要接触,他倒要看看,跟杨眺再吃一顿饭,天会不会塌下来。
一辆出租停下来,邓一川不再犹豫地坐上去,冲司机说了酒店地址。
到了地方,杨眺苦坐着,桌上菜已布齐,杨眺的面色好像不大好。
“对不起,下班又遇到一些事,脱不开身。”邓一川解释。
杨眺坐着没动,也不见有开心的样子,依旧闷着个脸。
“怎么,生气了?”邓一川带着讨好的语气问。
“我哪敢生气,是跟馆长在一起吧。”杨眺眉毛挑了一下,说话酸酸的。
邓一川老老实实说:“下班前馆长是找了我,但没说啥事,不到十分钟就走了。好像有啥心事,也不便问。”
“连这都观察出来了啊,怪不得都说邓大秘书心细,那今天是我不对了,你应该留下来好安慰安慰人家?”
杨眺这话就让邓一川不爽了。女人是爱吃醋,但也要看啥人啥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