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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朵倏地笑了。

只是她越笑,越虚弱,又往他身上一靠。

她听到耳边响起低沉的嗓音:“我的研究是科学,理性研究不需要动用情感。”

唐朵感受着他胸腔的震动,轻声道:“男人研究女人,那不是科学,是两、性行为学。”

他微微一顿。

“有这个学科么?”

“如果没有,你是打哪儿来的?”

……

直到两人终于走出问诊台的势力范围,这时从另一边传来几道急促而有序的脚步声,往急诊科里走。

唐朵快走了两步,让开通道,别过脸。

等那三个人从她身后越过,她又侧头看去。

为首的男医生步子最大,背脊很宽,声音很稳:“还有多久到,什么情况。”

旁边一路追着他跑的急诊科的护士说:“还有半分钟,女性,三十岁,腹部破裂,头部骨折,三度烧伤……”

话音刚落,又从后面追出来一个医生,喊道:“肖医生!”

为首的男医生倏地停住,回过身。

不偏不巧,他的目光刚好略过唐朵。

唐朵下意识往梁辰身上靠了一下,蓬乱的头发盖住额头上,仿佛只是个路过的病人,一切都看上去很平常。

但她却清晰的感觉到,那肖医生的目光在她站的方向停了两秒,然后才转开。

“去找陈医生!”

唐朵没有停留,揪住梁辰的胳膊,要继续走。

梁辰却慢了一秒,才动。

他刚才走神了。

两人往大门口走,唐朵问他:“想什么这么专注?”

梁辰沉默了几秒:“你会是一个很有趣的研究课题。”

唐朵一顿,又笑了。

“神经病。”

性格这玩意儿,就算不浓重,也得有,越是性格浓重的人,演戏越真实,越震撼。

再说,即便是性格平淡话少的人,也分很多种,比如阴沉而话少,内向而话少,不善言辞而话少,等等。

显然,梁辰几种都不是。

有的男人,适合快速阅读,看看目录随便翻翻,有的男人,得一页一页的读,逐字逐句的读,还得脑补,还得深思,还得翻字典。

唐朵最怕后者,简直能要人命。

想到这里,唐朵伸出两条手臂,圈住梁辰的脖颈,整个前胸贴上他的后背。

梁辰感受到重量,一双大手向后摸索,顺着唐朵的大腿后侧往下捋。

这样直接的触碰却不带一丝色、情,唐朵穿着裙子,他得抚平了一起勾住,不然她就走光了。

唐朵只觉得被捋过的地方,隔着裙子布料,升起一阵热。

然后,身体就腾空了。

她用双腿夹紧梁辰的腰,气息紧挨着他的耳朵,嗅到他身上的沐浴露的香味,再仔细闻闻,大概还有洗发水的味道,似乎还有淡淡的咖啡香,独独没有他自己的。

这个男人,身上没有自己的气息么?还是说太淡了,这么闻闻不到?

梁辰往下走过两层楼梯,停下,勾住唐朵往上颠了颠,她快溜下去了。

唐朵早上起的匆忙,平时又图方便,根本懒得穿带钢托的内衣,差不多都是休闲运动款,这一颠,胸前两块就被压的变形。

等走出夜总会门口,梁辰又颠了两下,唐朵几乎以为他是故意的了。

沿路的灯有的憋了,闷着不发光,好的那些光线也不透亮。

地上的影子灰蒙蒙的。

唐朵盯着走在前面的影子,说:“今晚有收获,林月借过裸贷,陈晨还介绍了一个姓王的老板,说是可以给贷款,不知道是不是林月裸贷的那个。”

梁辰问:“什么是裸贷?”

唐朵:“就是不穿衣服,拿着自己的身份证拍个照,把照片压在人家手里,当借条。”

静了两秒,梁辰又问:“如果能按期还钱,照片还给当事人么?”

唐朵冷笑:“还不还有区别么,人家可以复刻啊,想什么时候曝光就什么时候曝光。”

梁辰没说话。

直到他又颠了她一下,颠的刚要开口说话的唐朵,声音都跑偏了,差点颠出内伤。

她有气无力的说:“你轻点,我中午就没吃饭。”

梁辰问:“为什么不吃?”

“我要是吃了,就不是吐你一身水了。”唐朵突然说,“哦,还有,你之前问我演戏有没有障碍,我说没有,是骗你的。”

梁辰沉默着,脚下顿了一下,又往前走。

唐朵盯着两人交叠的影子,接着说:“有时候就算资料充分,我也未必能抓准,明白是一回事,入戏是另一回事。”

静了几秒,唐朵又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春风吹过,带着寒意,滑过两人的发梢。

梁辰的头发卷起的洗发水味,蒙住了唐朵的嗅觉。

他突然开口:“把自己放空,幻想成为资料上的那个人。”

唐朵说:“怎么可能做到完全放空,除非精神分裂。”

梁辰似乎笑了一下,语气很淡:“精神分裂的人,有百分之八十五有认知功能障碍,如果到那步,什么角色都演不了。”

唐朵一顿:“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不用这么认真。”

梁辰也是一顿:“原来如此。”

这四个字不像是随口说的,听着还挺当回事。

一阵沉默。

唐朵忍了忍,没忍住:“你是不是在美国生活久了,怎么连中文的语境都……”

她说到一半又不说了,不知道怎么形容。

梁辰突然停住脚,说:“下来吧。”

两人已经站在一辆私家车面前,正是梁辰的的车。

此为防盗章最初只是一阵一阵的闷痛,她没理会,接着睡。

后来就变成了钝痛,直接把她疼醒了。

靠,大姨妈……

……

唐朵的大姨妈是一位牛逼的“大人物”,每次来都会搞得声势浩大。唐朵青春期那会儿疼的最厉害的一次,直接晕倒在班里,从那以后,她就有吃止疼药的习惯。

唐朵就以往经验分析,这一次恐怕也不好伺候,所以在疼醒之后,就虚弱的爬下床,从箱子里翻找止疼药。

可她的东西都没有收拾出来,箱子又太多,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再说她连腰都快直不起来了,还不如下楼买来得快。

但下楼唐朵来说,也是个大工程。

等她换好外出的衣服,喝了口热水,打开门出去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的事了。

刚刚早上八点。

唐朵下楼梯的速度可谓龟速,几乎是黏在扶手上往楼下蹭,如履薄冰。

这种老式住宅楼只有五层高,没有电梯,唐朵一路冷汗涔涔的走到二楼,刚好从一户人家里出来一位高龄老人。

那老人拄着拐杖,另一手扶着扶手。

老人看看唐朵,唐朵也看看老人,两人互相让了一下。

最后,还是唐朵走在前面。

两人相隔了两节楼梯,速度几乎一致。

买早餐回来的梁辰,迈着一双大长腿,大气也不喘一个的一跨就是两节楼梯,上到二楼就刚好见到这一幕。

梁辰的眼神有些微妙。

唐朵疼的皱着眉,不太乐意的抬起眼皮,扫了他一下,没吭声,又慢吞吞的越过他往下蹭。

梁辰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搀扶谁。

那位高龄老人倒是先一步说:“不用,不用扶。”

梁辰沉默了两秒,又转身上楼。

没几分钟,人又下来了,没几步就追上了刚蹭出单元门口的唐朵。

老人已经坐在旁边的石台上晒太阳了,唐朵就瘫在旁边,捂着肚子,脸色煞白。

梁辰走上前,一把握住唐朵的手臂:“你怎么样,我送你去医院。”

唐朵连摇头的力气都没了,吐出几个字也倒不上气。

梁辰只好蹲下,把耳朵凑到她嘴边,辨认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说了一个药名,梁辰没听清。

由于梁辰蹲下的姿势,大腿不由自主的劈开,裤子紧紧绷着,勾勒出结实的肌肉线条。

唐朵的头又刚好顶在他的肩膀上,艰难的说话,眼睛微微眯开一道缝,目光就恰好落在他的腰间,胯间,大腿上。

脑海中也非常不合适宜的浮现出昨天的对话。

卧槽……

她在心里暗骂一声,闭上眼。

……

恍惚间,唐朵只觉得自己身体突然变轻了,一颠一颠的,好像还有人在她耳边说话,那个人声音很好听,很低沉,正在叫她的名字。

唐朵在一阵晕眩中醒来过一次,睁开眼,看到的是车顶。

她正在梁辰的车后座。

她用尽全身力气爬起来,一手搭在驾驶座的椅背上,将头靠过去。

“买药,不去医院。”

车子已经开上大路。

梁辰将车停靠在路边,侧过头问:“什么药?”

唐朵说了个药名,不清不楚。

梁辰把手机递给她,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打出那几个字。

唐朵说:“前面路口左转,有个药房。”

梁辰却没动,盯着那串药名看了片刻,浓眉拧着:“你确定吃了这个药就能好?”

他边说边转身,目光对上唐朵惨白无血色的脸,她的唇有些发紫,额头上全是汗,勉强半睁着眼,焦距却不清楚。

唐朵缓慢的扫向梁辰,他们的距离非常近,近到足以看清对方眼里的倒影。

唐朵感觉自己又要晕了,低声道:“就这个药,不去医院。”

然后,她就感觉到下腹一阵猛烈的刺痛,头也跟着发晕,加上肚子里空空的,血糖跟不上,眼前很快就开始发黑。

在意识即将失去的最后那一刻,唐朵用力向后栽去,瘫在车座里。

……

唐朵这一觉睡得很沉,意识全无,连梦也没有。

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睡意渐渐浅了,脑海中才涌进来一点画面。

画面里有好多人,好多车,场面很乱。

那些人都是十几岁,穿着机车装,穿着庞克服,每个人耳朵上都穿着好几个洞,有的还有鼻环,唇环,女生浓妆艳抹,看不出实际年龄,男生各个吞云吐雾,满嘴脏话。

那明显是两派人马,正在谈判。

然后大家打起来,有人倒了,有人在骂街,有人在鬼哭狼嚎。

地上有血,身上也有。

混乱中,有一个身材挺拔气质粗犷的男生冲出包围圈,他浑身都带着狠劲儿,特别野。

他手里还拉了两个人,一个是矮了他半个头的男生,有点虚胖,另一个,就是唐朵。

唐朵一直跟着那个男生跑啊跑,跑了很久,后面的人一直在追,等她气都喘不上来,脚都开始发软了,都不敢停。

他们跑到一条大马路上,顾不上等红绿灯,冲出马路。

耳边响起的都是刺耳的刹车声,喇叭声,叫骂声。

突然间,唐朵被人推了一把,她重重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浑身像是要散架了。

她疼的眯起眼,蜷缩着身体,一动都不能动。

直到她听到有人在尖叫。

唐朵费力的睁开眼,对上一个同样躺在地上的女孩的脸。

那女孩素面朝天,一身的校服裙,梳着乖乖头,双目紧闭,面无血色,她的身体下面还流了好多血。

唐朵傻了,她用尽全力要起身,要爬过去。

然后,她被人扶起来。

她这才知道,原来刚才摔倒的时候,有人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