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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就算唐朵不说,张迅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他第一次见唐朵听电台的时候,就提过,那个叫唐果的主持人声音挺好听,不知道长得咋样。

唐朵抬了下眼皮,说:“那是我妹。”

那是唐朵第一次提到家里人。

直到后来某一天,唐朵突然塞给张迅一笔钱,说要托他捐给立心孤儿院,还直截了当的告诉他:“我是孤儿,小时候在那里长大,后来才被我养父母收养。”

唐朵既然要托张迅长期捐款,这些事迟早要告诉他,只是她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

无数个小问题钻进张迅的脑海中——

比如,为什么唐朵要用别人的名义捐款,是因为不想孤儿院知道是她吗?

那么,为什么唐朵不想曝光自己呢,是因为以前闹得不愉快吗?可是如果不愉快,又何必捐款?

后来,等张迅和立心孤儿院的肖院长熟了,才辗转知道以前的事。

……

据说,十几年前立心孤儿院也曾有过一个自闭症小孩,是个男孩,人人都叫他小影子。

那时候医学还没现在发达,别说小孩,就是大人们也缺乏这方面的意识,像小影子这样不爱说话,不擅与人交流又孤僻的孩子,首当其冲的就会成为其他孩子欺负的对象。

小影子身上经常挂伤,也不和院里的老师们说,直到有一次孩子们不分轻重,下手狠了,差点把他打死。

肖院长记得很清楚,当时是另外两个没有参与打架斗殴的小孩在后院发现他的,从那以后,那两个孩子就把那个男孩保护起来,像是左右门神,谁来了就揍谁。

肖院长还说,那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很会打架,是个男孩,年纪稍长两、三岁,叫小坦克,而另一个是个女孩,聪明机灵,鬼主意还特别多,叫小太阳。

从那以后,小影子就成了追逐小太阳的影子。

直到小影子离开孤儿院,直到小太阳被一户姓唐的人家收养……

……

唐朵赶在第一节课开始前就到了学校,一走进班里,就见到陈晨拉长脸,双手抱胸的坐在最后一排。

前面几排的同学感受到迫人的低气压,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唐朵迈着小步,低垂着头,故意做出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走到位子上。

陈晨一直死死盯着她,突然开口:“你怎么了?”

唐朵仿佛被她吓了一跳:“啊,陈晨!”

然后,唐朵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扑了过去,一把揪住陈晨的袖子,在手心里攥成一团,拧啊拧的,直到陈晨的外套都被她拉下来了。

唐朵才小声说:“我真怕你今天不来。”

陈晨抢回自己的外套:“你到底怎么了?”

唐朵便只好揪着自己的手指,用像是要哭出来的声音说:“昨天……你介绍的那个岩哥给我打电话,他说他喜欢我,想让我给他那些弟兄做嫂子……我觉得好害怕,我就哭了……那个岩哥就说,让我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上次那家夜总会,他还说他会把所有弟兄支开,就他一个人……”

陈晨突然将她打断:“不可能,这不是岩哥的作风!”

唐朵用一双无辜的大眼看着陈晨:“我没骗你,我发誓!”

陈晨绷紧了下巴:“然后呢!”

唐朵喘了口气,好像被噎住似的,半晌才在陈晨的催促声中继续道:“我说,我不去,请他放过我。可是那个岩哥却说,我要是不去,明天开始就找兄弟们排班来学校,一天一个,陪我听课……”

唐朵好不容易断断续续地讲完,一抬头,对上陈晨不可置信的表情。

陈晨大概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为什么一向对她不冷不热,甚至把她当男人看待的心上人,私下里竟然这么龌龊?

唐朵看着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便替她把话问出口:“陈晨,为什么你跟的这个大哥,这么下……下流……”

陈晨反驳:“胡说,岩哥不是那种人,一定是你听错了!”

唐朵:“没,没有,我发誓,我……”

她结巴了好一会儿,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那,那你要是不信,你现在就电话问问他。”

陈晨没好气:“他的号从昨天就打不通。”

唐朵眨了下眼:“哎呀,他是不是把你拉黑了?”

真是明知故问。

陈晨脸都黑了。

唐朵又“灵机一动”:“啊,那要不这样,晚上你和我一起去。如果证明我是骗你的,你就跟我绝交,如果我没骗你,你也正好帮我跟岩哥说说,好么?我,我是真的不想……其,其实……我和乔老师才开始不久呢……”

就这样,唐朵挑拨完陈晨,就气定神闲的上起课。

……

下午,张迅发来消息,说已经把钱交给肖院长了,还特别指明是给患有自闭症的孩子捐助的。

肖院长特别感激,还说要再给张迅做一面锦旗。

唐朵没理张迅,傍晚七点一到,她就拉着陈晨往夜总会走。

几十分钟后,两人搭车来到大门口。

门前站着两大派彪形大汉,带头的就是老林,但这可不是开门做生意的阵仗。

唐朵一直躲在陈晨身后,等走近了才听到陈晨问老林,为什么大家都待在门口。

老林说:“岩哥吩咐了,今天不做生意,等林小姐来了直接进去找他,岩哥就在办公室。”

陈晨脸色一白,连她都没进过岩哥的办公室。

直到唐朵“哎呦”一声,抽出自己的手:“陈晨,你弄疼我了!”

陈晨瞪了唐朵一眼。

老林打开门,领两人一路往里走。

九拐十八弯之后,远远就见到一条又长又宽敞的走道,两旁没有房间,只有尽头一扇硕大的门,想来就是廖岩的办公室了。

陈晨刚迈出去一步,就被老林拦在走廊这头:“岩哥说了,除了林小姐,别人都要在这里等。”

此为防盗章梁辰平静的看了她一秒,说:“你也踩到我的脚了。”

唐朵斜着他:“是谁先抱我的?”

梁辰漆黑的眸子定在她脸上,似乎正在为自己先动手的行为思考了一秒,最终判定是自己的错,然后手臂一松,让她踩到地上。

唐朵似笑非笑的下了地,梁辰才感觉到手臂刚才贴服过的温度,沾上了就甩不掉,而且唐朵腰细,骨架小,他刚才那么一搂,感觉人就要溜出去,不自觉就用了力。

唐朵已经没事儿人似的走向张迅,小声嘱咐了几句,又拿起自己的包折了回来。

梁辰还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手臂,唐朵已经走到跟前。

“回家吧。”她说。

“嗯。”他应。

仿佛他就是来当司机的。

廖岩却愣了,怎么,这俩真是一对?那征哥还不得疯啊?

等唐朵和梁辰一前一后往门口走的时候,廖岩才反应过来,把陈晨交给老林,追上去。

……

唐朵刚踏出门口,就被廖岩喊住,一脸纳闷儿:“你还有事?”

廖岩差点被唬住,忙说:“嫂子,你的吩咐我都办了,你啥时候跟我去见征哥?”

这时,张迅也收拾好包准备收工,经过门口,扔下不咸不淡的一句:“我先把证据送回去啊。那些旧账赶紧算一算,差不多得了。”

唐朵没应,瞅了廖岩一眼:“好啊,我说话算话。”

廖岩喜上眉梢:“真的?”

唐朵:“真的。”

然后,皙白的手一勾,就圈住梁辰的胳膊。

梁辰一顿,低头看去的功夫,就听唐朵说:“但我得跟哈尼一块儿去。你问他,只要他同意,我随时都行。”

廖岩:“……”

廖岩心里顿时咯噔咯噔的,脑子里全是嗡嗡声。

让他告诉征哥,他不但找到嫂子了,还连嫂子的哈尼一起打包了?

靠,他特么的不要命了啊?!

廖岩急了:“嫂子,这可不行!”

唐朵眉眼瞬间冷了:“还有你这称呼,以后也得改改,什么嫂子啊都把我叫老了,你比我还大半岁呢。”

话落,唐朵又抬头看向梁辰,眨巴着眼,一脸爱娇:“是吧,哈尼。”

梁辰的目光这才落到她的脸上,眼睛里映出一抹倒影。

然后,他说:“你一个人去,确实不妥。”

唐朵一听这话,突然娇弱起来:“哎呀,那要是他以后逢人就说我是他嫂子,给我生活带来困扰怎么办?”

梁辰沉思一秒,说:“那你就把今天强奸未遂的事宣扬出去。强奸意味着伤害弱势群体,偷窃等于将别人的劳动成果占为己有,在男性群体中,这两种人最不入流,何况他手下还有那么多弟兄,领头羊最要紧的就是面子。”

唐朵忍着笑:“嗯嗯,这办法好,哎哈尼,你懂得可真多啊!”

两人边说边笑边往走廊另一头走,目不斜视,目中无人,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已经在原地石化的廖岩。

而且一路畅通无阻,直到出了夜总会都没有人阻拦。

其实只要廖岩来狠的,把他们两个扣下,再打电话喊征哥来,唐朵也没脾气。

可廖岩不敢试啊,真把那姑奶奶逼急了,现场来个反咬一口,他可咋办?

她不要脸,可他要啊!

……

梁辰的车就停在夜总会外不远,溜达个二、三百米就到了。

唐朵自觉坐进副驾驶座,等梁辰坐进来,又看着他把开车前的流程做了一遍——摆好纸巾盒,擦拭方向盘,扣好安全带。

末了,却没发动引擎。

梁辰侧头看过来,昏暗的车内,越发衬得那双眸子的幽深。

他说:“你没扣安全带。”

视觉受限,连声音也更低沉好听了。

唐朵的手肘架在车门上,用手背撑着太阳穴,懒洋洋的。

“没事儿,你车技不错。”

梁辰皱起眉头,强调:“你得系上安全带。”

唐朵用眼角看他,缓慢吐出两个字:“就、不。”

梁辰好一会儿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两人谁也没有挪开目光,盯着对方。

直到梁辰突然动了。

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宽大挺拔的身体整个挤了过去,手臂伸长,拽过唐朵那边的安全带,绕过她的腰身,“咔”的一声扣上。

唐朵的身体纹丝不动,只是眨了下眼,鼻子里又钻进他身上的沐浴乳的味道,还有头上的淡淡香气。

等梁辰要摆正身体时,她出其不意的抬手抓了一把,这才发现原来他的头发比想象中的软,只是发梢有点扎,戳着手心痒痒的,一定是刚理过发。

这一抓,头发就乱了。

梁辰坐定后,神情有点诧异,被抓过的地方还翘起一撮。

昏暗中,唐朵的轻笑声尤其突兀:“你头发乱了。”

梁辰盯了她一眼,抬手将头发顺好,一声没吭,但他显然有点不高兴,车内气压也因此低沉。

引擎发动,车子驶出小路。

唐朵开始明知故问:“生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