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

唐朵接过一个,要拆开袋子,却有点着急,拆不动。

梁辰拿走替她拆开,拎出口罩。

还没等唐朵拿,他就将口罩展开,挂在唐朵的耳朵上。

唐朵的耳垂有点凉,他的手却很热,刚一碰到,唐朵就缩了下肩膀,顺着耳后蔓延出一串战栗。

口罩罩住了她大半张脸,只留一双眼睛。

她微微抬起眼皮,刚好对上梁辰的眸子,又黑又沉。

唐朵也没多少力气,干脆整个人靠着他,隔着口罩问:“你看什么?”

梁辰:“看你。”

“看出什么了?”

“你为什么害怕医院?”

唐朵没吭声。

她根本不是害怕医院。

但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你别研究我。”

他的眉头动了动:“为什么?”

“等研究透了,你会爱上我的。”

梁辰一怔:“现在是开玩笑么?”

“看你怎么理解。”

“怎么讲?”

“你要是真研究,就不是玩笑了。”

梁辰不说话了。

但他的眼睛却像是会说话。

他握着唐朵的肩膀移开一点距离,那目光便缓慢的顺着往下扫,从头到脚,又扫回来,经过关键部位还停了一下。

这要是换个人,唐朵早一巴掌拍上去了。

但面对他,她只想知道一件事:“你又在看什么?”

“看你。”

“看出什么了?”

“你的确有自恋的本钱。”

唐朵顿了好一会儿没说出话。

——等研究透了,你会爱上我的。

——你的确有自恋的本钱。

唐朵倏地笑了。

只是她越笑,越虚弱,又往他身上一靠。

她听到耳边响起低沉的嗓音:“我的研究是科学,理性研究不需要动用情感。”

唐朵感受着他胸腔的震动,轻声道:“男人研究女人,那不是科学,是两、性行为学。”

他微微一顿。

“有这个学科么?”

“如果没有,你是打哪儿来的?”

……

直到两人终于走出问诊台的势力范围,这时从另一边传来几道急促而有序的脚步声,往急诊科里走。

唐朵快走了两步,让开通道,别过脸。

等那三个人从她身后越过,她又侧头看去。

为首的男医生步子最大,背脊很宽,声音很稳:“还有多久到,什么情况。”

旁边一路追着他跑的急诊科的护士说:“还有半分钟,女性,三十岁,腹部破裂,头部骨折,三度烧伤……”

话音刚落,又从后面追出来一个医生,喊道:“肖医生!”

为首的男医生倏地停住,回过身。

不偏不巧,他的目光刚好略过唐朵。

唐朵下意识往梁辰身上靠了一下,蓬乱的头发盖住额头上,仿佛只是个路过的病人,一切都看上去很平常。

但她却清晰的感觉到,那肖医生的目光在她站的方向停了两秒,然后才转开。

“去找陈医生!”

唐朵没有停留,揪住梁辰的胳膊,要继续走。

梁辰却慢了一秒,才动。

他刚才走神了。

两人往大门口走,唐朵问他:“想什么这么专注?”

梁辰沉默了几秒:“你会是一个很有趣的研究课题。”

唐朵一顿,又笑了。

“神经病。”

大概是为了惩罚唐朵嘴贱吧,在得知梁辰会对个人生理需求的固定安排这件事之后,当天晚上,唐朵嘴角就起了个小泡。

她有点上火,还有点拉肚子。

一整宿都没睡好,睡眠很浅,即便睡着了,意识也很清楚,可以听到楼上那户人家蹦蹦跳跳,都半夜两点了还传来“哈哈哈”大笑声。

唐朵睡到一半就爬起来找耳塞,等再睡过去已经是凌晨四点,只是还没睡到三个小时,肚子就开始疼。

最初只是一阵一阵的闷痛,她没理会,接着睡。

后来就变成了钝痛,直接把她疼醒了。

靠,大姨妈……

……

唐朵的大姨妈是一位牛逼的“大人物”,每次来都会搞得声势浩大。唐朵青春期那会儿疼的最厉害的一次,直接晕倒在班里,从那以后,她就有吃止疼药的习惯。

唐朵就以往经验分析,这一次恐怕也不好伺候,所以在疼醒之后,就虚弱的爬下床,从箱子里翻找止疼药。

可她的东西都没有收拾出来,箱子又太多,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再说她连腰都快直不起来了,还不如下楼买来得快。

但下楼唐朵来说,也是个大工程。

等她换好外出的衣服,喝了口热水,打开门出去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的事了。

刚刚早上八点。

唐朵下楼梯的速度可谓龟速,几乎是黏在扶手上往楼下蹭,如履薄冰。

这种老式住宅楼只有五层高,没有电梯,唐朵一路冷汗涔涔的走到二楼,刚好从一户人家里出来一位高龄老人。

那老人拄着拐杖,另一手扶着扶手。

老人看看唐朵,唐朵也看看老人,两人互相让了一下。

最后,还是唐朵走在前面。

两人相隔了两节楼梯,速度几乎一致。

买早餐回来的梁辰,迈着一双大长腿,大气也不喘一个的一跨就是两节楼梯,上到二楼就刚好见到这一幕。

梁辰的眼神有些微妙。

唐朵疼的皱着眉,不太乐意的抬起眼皮,扫了他一下,没吭声,又慢吞吞的越过他往下蹭。

梁辰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搀扶谁。

那位高龄老人倒是先一步说:“不用,不用扶。”

梁辰沉默了两秒,又转身上楼。

没几分钟,人又下来了,没几步就追上了刚蹭出单元门口的唐朵。

老人已经坐在旁边的石台上晒太阳了,唐朵就瘫在旁边,捂着肚子,脸色煞白。

梁辰走上前,一把握住唐朵的手臂:“你怎么样,我送你去医院。”

唐朵连摇头的力气都没了,吐出几个字也倒不上气。

梁辰只好蹲下,把耳朵凑到她嘴边,辨认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说了一个药名,梁辰没听清。

由于梁辰蹲下的姿势,大腿不由自主的劈开,裤子紧紧绷着,勾勒出结实的肌肉线条。

唐朵的头又刚好顶在他的肩膀上,艰难的说话,眼睛微微眯开一道缝,目光就恰好落在他的腰间,胯间,大腿上。

脑海中也非常不合适宜的浮现出昨天的对话。

卧槽……

她在心里暗骂一声,闭上眼。

……

恍惚间,唐朵只觉得自己身体突然变轻了,一颠一颠的,好像还有人在她耳边说话,那个人声音很好听,很低沉,正在叫她的名字。

唐朵在一阵晕眩中醒来过一次,睁开眼,看到的是车顶。

她正在梁辰的车后座。

她用尽全身力气爬起来,一手搭在驾驶座的椅背上,将头靠过去。

“买药,不去医院。”

车子已经开上大路。

梁辰将车停靠在路边,侧过头问:“什么药?”

唐朵说了个药名,不清不楚。

梁辰把手机递给她,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打出那几个字。

唐朵说:“前面路口左转,有个药房。”

梁辰却没动,盯着那串药名看了片刻,浓眉拧着:“你确定吃了这个药就能好?”

他边说边转身,目光对上唐朵惨白无血色的脸,她的唇有些发紫,额头上全是汗,勉强半睁着眼,焦距却不清楚。

唐朵缓慢的扫向梁辰,他们的距离非常近,近到足以看清对方眼里的倒影。

唐朵感觉自己又要晕了,低声道:“就这个药,不去医院。”

然后,她就感觉到下腹一阵猛烈的刺痛,头也跟着发晕,加上肚子里空空的,血糖跟不上,眼前很快就开始发黑。

在意识即将失去的最后那一刻,唐朵用力向后栽去,瘫在车座里。

……

唐朵这一觉睡得很沉,意识全无,连梦也没有。

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睡意渐渐浅了,脑海中才涌进来一点画面。

画面里有好多人,好多车,场面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