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蛊,又名相思虫。
相思虫生来便是一双,至死仍是一对。
此虫多情,若分别寄生在一对男女体内,这对男女必定要厮守终身,若是离了彼此,相思虫难耐相思,便会啃咬寄主的心肝,令寄主痛不欲生,直至身死。
且寄主与虫同命,虫死则人亡,也就是说两人两虫,不论其中哪一个死去,另外三个都会同时毙命!
男子得知自己中蛊之后,并未妥协,也没有按照采芜的心愿离开,他知道,采芜一定舍不得他死,最终如他所愿,采芜留下了。
采芜送走了亲生女儿,自己一人独自留下。
然,男子记恨采芜给他下蛊,当他知道情蛊只能让两人生死不离,却不能控制人的感情之后,便开始风流无度,处处留情,时刻刺激着采芜,伤害采芜。
最终,采芜终于死心,清楚自己痴心错付,生无可恋,自戕而亡。
听完采芜的故事,八娃和尚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口水,只觉得嘴唇干裂的厉害。
仔细想了想,觉得师父讲的这个故事有些不对劲,“师父,您方才说,相思虫与寄主只要有其中一个死去,其余三个都会死,为何武亲王还活着?采芜施主心爱的男子,难道不是武亲王么?”
“正是武亲王。”智善大师回道。
“那为何他还活着?他不是种蛊了么?不是应该与采芜施主一起死么?”八娃和尚摸不清头脑。
智善大师遥望远方,神色悲悯。
“情之一字,最是难以琢磨。采芜施主心系武亲王,就算死心,却也不忍武亲王陪她赴死,是以将她自己体内的相思虫逼出,送入了武亲王体内。两虫一体相依,非但不会危及他的性命,还会让他延年益寿,身体康泰。”
八娃和尚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武亲王那样对她,她怎么…情果然难解,当真是个痴人!”
智善大师看了八娃和尚一眼,又道:“她所做的不止如此,她从来不曾告诉武亲王,相思虫的奇特之处,武亲王只知离了她会心痛,却不知,他们曾一度性命相连。”
“无奈之下想要用蛊挽回感情,却又明白相思虫无法让人真心相许,所以她才会没有告知武亲王么?她还真是矛盾,不想武亲王因顾及性命而爱,那又为何要给他下蛊?”八娃和尚不明男女感情,他不知道,陷入感情中的人,往往就是这样矛盾。
想要奋力抓住不计后果,偏偏又顾虑重重,患得患失;明明用尽了卑鄙手段,可以再狠心一些,偏偏心底里犹胜一丝骄傲,还奢求那段自己珍视的感情,留下一丝纯真……
齐玄宸扶起宁薇与智善大师辞别,又对八娃和尚道:“你马上就要下山还俗了,趁着这会子多陪陪大师,山上风景优美,爷正好多看一眼。”
说完再次像智善大师行了一个佛礼,出门去了。
智善大师脸上挂着祥和的微笑,目送他离开之后,才阖起双眼,直到武亲王到来,又再次睁眼。
武亲王听齐玄宸说智善大师愿意见他,不敢耽误毫分,立即前来智善大师这里。
进门便一脸虔诚的行礼,态度小心谨慎,直到盘腿坐上蒲团,他还是紧绷着身体,生怕惹得智善大师不愉。
“大师,一晃十数载,您老人家今日愿意见本王,是不是也可以兑现当年的承诺?”
武亲王终究无法心平气和,刚坐稳便张嘴说出了来意。
原来多年的求见,并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他与智善大师早有约定。
智善大师慈眉善目的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既然与施主相见,自会兑现当年承诺。”
武亲王面上一喜,随即迫不及待的问道:“采芜的孩子究竟在哪?”
智善大师深褐色的眼睛直视着武亲王,目光深远,似乎能透过他的皮肉,将他的心看得清清楚楚。
武亲王心头一颤,有些不自在的理了理衣袍,露怯之余,脸上的坚持却不曾改变。
“哎”智善大师收回目光,深长悠远的长叹了一声。
良久后,他缓缓开口说道:“世人看不清眼前,却总是执着于过去,早知今日如此,武亲王当日会否做出同样的选择?”
武亲王低头沉默,粗犷浓眉紧拧,额角青筋显露,整个人变得异常沉重。
“本王不该带采芜出山,可本王也是没有办法,若没有采芜相助,本王根本没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壮志难疏的痛苦压抑,大师身为出家之人不会懂,也不会在乎,但是本王在乎。试过被人逼到墙角,本王才知道,儿女情长不过是一个笑话。”
武亲王看了一眼盘坐在智善大师旁边的八娃和尚,斟酌了一番,又道:“采芜曾对本王有情有义,她千不该万不该,妄想用蛊毒控制本王。若非她如此作为,本王也不会漠视她的生死,她本可以与本王一起得享胜果,是她不知满足。”
“既然武亲王对采芜施主没有心存愧疚,又是为何执着这么些年?”
智善大师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让武亲王的脸庞顿时变了颜色,许久才憋出一句话,“孩子终究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