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这里的繁荣昌盛,比之大齐有过之而无不及,城阙宫殿,楼阁亭台,集天下能工巧匠之长,壮锦明丽,不愧为最为富庶之地。
西魏百姓普遍较为彪悍,连吆喝的嗓门也大上许多,男子大多膀大腰圆,健壮魁梧,妇人依旧崇尚身姿纤细轻盈,只是这些不显壮硕的妇人,性子却是彪悍至极。在这里,妇人当街叫卖货物,实属平常,不似大齐妇人多数窝在后宅。
小夏子看着几个撸起衣袖叫卖的妇人,不禁瞠目结舌,低声嘟囔道:“妇人如此彪悍,难怪都说西魏男子畏妻乃是寻常之事。”
这样撸起衣袖露出半条手臂,要是在大齐,就是伤风败德之举。
小夏子啧啧称奇,在西魏人看来,妇人的行为却是并无不妥。
齐玄宸清楚西魏民风如此,虽然有些惊讶,却是没有大惊小怪,见小夏子差点惊掉了下巴,便踹了他一脚,快步走开。
穿过闹事,一阵带着酒香的清风迎面吹来。
闻着闹市街道处处飘散的浓郁酒香,齐玄宸心道:西魏人嗜酒如命,果真不假。
他颇有兴致的抬步朝着酒香最为浓郁之处走去,拐过街角,一条楼阁林立的街道映入眼帘。
放眼望去,这条街道上的店铺,竟然全是酒肆!
这下子,小夏子再度看直了眼,他不屑的撇了撇嘴,心道:西魏人原来都是些伤风败德的酒癫子。
跟在齐玄宸身后,走入这条满是酒肆的街道,小夏子觉得自己要被酒味熏醉了,他漫无目的的看着道路两旁的酒肆,临近街尾时,突然看到两座极其雅致的阁楼。
这两座阁楼与别的酒肆很是不同,其余酒肆充斥着划拳作乐的喧哗声,而这两座阁楼却是静悄悄的,颇为安静。
“主子,这两座酒肆是生意不好么?”小夏子看了一眼楼阁上盘坐着对弈的两名男子,轻声问向齐玄宸。
齐玄宸转过头,看向小夏子,嘴边荡起一丝恶劣的坏笑,“你进去看看就知道生意好不好了。”
“奴才这就进去看看。”小夏子很是有兴致,挑了一座阁楼,拔腿就要往里走。
齐玄宸连忙一把拉住他的后颈,仔细端详了小夏子一眼。
小夏子自幼净身入宫,跟在齐玄宸身边伺候,师傅又是李康年,一生顺遂,没有吃过多大的苦头,养得那叫一个细皮嫩肉,加上他五官秀气,除去他太监的身份,倒也算是个容易套姑娘小姐欢心的美男子。
齐玄宸扯了扯嘴角,“这里是女子寻欢之所,你还是莫要去了。”去了怕是要受好大一通调戏。
小夏子不明白何为女子寻欢之所,颇为不解的问道:“女子寻欢之所,是卖胭脂水粉之处么?怎的把铺子开在酒肆边上?真是奇怪!”
许是他的声音颇大,惊扰了阁楼上与人对弈的白衣男子,白衣男子转过头,一眼便看到了齐玄宸的模样,他微微一怔,朝齐玄宸微笑着点了点头。
白衣男子相貌令人惊艳,齐玄宸淡淡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移开目光,并未理会,“好了,时辰差不多了,该去赴宴了……”
未曾停留,一路行至摇穗园。
齐玄宸和宁薇看着这座,齐文帝被扣留在西魏时住过的园子,嘴角同时勾起一弯讥讽的弧度。
摇穗?是指父皇身在异国为质,似野草一般孤苦飘零么?
好生可笑!好一个欺人太甚!
宁薇轻轻抽出被剑眉扶着的胳膊,淡淡说道:“这个园子看上去倒还算雅致,只是这名,本宫却是不喜。”
“阿宸,你说这名该如何改?”宁薇看着齐玄宸问道。
没有问过武亲王,直接决定改去园名,武亲王瞠目,心道:这瑞王妃看着柔善,没曾想也是个嚣张的主!
齐玄宸挑了挑眉,反问道:“爷一时想不出好的园名,你有何想法?”
宁薇微微一笑,稍作思虑,便道:“不如就称作冠云吧。”冠指发冠,发冠又可视作地位身份的象征,云指云巅,云巅高不可攀。
西魏用摇穗二字羞辱齐文帝,宁薇便用冠云二字道尽齐文帝身份之尊贵。
“冠云,不错,就叫冠云园,”齐玄宸嘴角噙着笑意,斜眸看向武亲王,“武亲王认为如何?”
“既然是瑞王暂住之所,由王妃取名,理所应当。”看着齐玄宸让人将园子原来的牌匾摘下,武亲王爽快的笑了,笑容很是真诚,丝毫没有作假。
不为别的,只因这座园子早在多年前,便已经成为了华瑾大公主的产业。
而刻有‘摇穗园’三字的牌匾,亦是华瑾大公主亲自书写,命人雕刻好后挂上去的。
亲儿子一来便掀了母亲亲手所写的牌匾,当真有趣。这个大齐瑞王还真没让他失望,如果能看见他们母子见面互掐,那就更好了。
武亲王幸灾乐祸的神情,自然没有瞒过齐玄宸,只是他未曾在意。
他即将入住的这座园子,是何人的产业,齐玄宸心中清楚的很。
在他看来,华瑾大公主是个无情之人,一个将自己儿子视为错误之人,会嘲讽自己曾托付终身的男子,这不出为奇。
他今日之所以换下这块牌匾,未必没有刺激报复华瑾大公主的意思。
宁薇并不清楚来龙去脉,她只是单纯不满西魏用‘摇穗’二字,隐射贬低齐文帝。看到武亲王幸灾乐祸的笑容,她忍不住凝起一双秀眉。
这时,小夏子机灵的端来笔墨纸砚,影也扛来了一张木桌。
齐玄宸神情慵懒,随手执起毛笔,龙飞凤舞,在铺好的白纸上写下‘冠云园’三字。
看了一眼自己笔下的字,齐玄宸勾了勾唇角,潇洒丢下毛笔,动作从容的扶上宁薇的胳膊,“走吧,爷扶你回房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