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见的宁薇和贺子皓喋喋不休的交谈,虽说是在交谈,实则多是贺子皓在说,而宁薇则是倾听的那一个。
贺子皓兴奋的说着自己这几个月的经历,神采飞扬,周身朝气蓬勃,再无当初的小心翼翼。
几个月的出征经历,让他成熟了许多,许是经历了风吹雨打的锤炼,他脸上的稚嫩几乎消失不见。
他说起初入军队时的不适,说起与寇贼缠斗时的艰难,说起拿下寇岛的欢欣。好的坏的,他似乎全部都想与宁薇分享。
看着他滔滔不绝的模样,宁薇频频露出笑意。
贺子皓是她的表哥,然此刻的贺子皓却让她颇有吾家男儿初长成的感觉。
看着这个足以独挡一面的表哥,宁薇只觉无比幸福。
待贺子皓说的口干舌燥,宁薇才开口说起了贺良夫妻现状。
听闻父母姐妹皆以远行,贺子皓颇为郁闷,他不满的嘟囔道:“我也想回京看望外祖母,爹娘怎么忍心将我抛下!”
怨气满满的一句话,将宁薇逗逗咯咯直笑。
“咯咯…姑父临行之时有言,表哥你日后何去何从,端看你自己的选择。”
“我当然要与家人同行啊!”贺子皓微微一愣,继而毫不犹豫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说到这里,他颇为憨傻的摸了摸脑袋,笑着调侃道:“以前经常抱怨爹不愿遂我心意生活,此刻突然得到自由,却又有些失落。表妹你说,表哥这样是不是有些欠打?”
‘噗哧’宁薇捂嘴笑开。
“表哥你的确有些欠,”看着频频朝自己瞪眼的贺子皓,宁薇不作理会,反倒笑眯眯的问道:“京城无仗可打,表哥以前一心从武,真的愿意去京城么?”
她会这样问,只是为了确定贺子皓的心意,免得他为了陪伴家人放弃心中理想。
贺子皓想了想,郑重道:“七尺男儿当保家卫国,然,保家卫国便是为了无仗可打,我希望有一日咱们大齐国再无战争。”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其实我想要回京城,并不是放弃从武一途,听闻二表哥身在边城,看过外祖母之后,我想与二表哥一起,守卫外祖父留下的边城。”
没想到贺子皓竟是这样的想法,宁薇听言,猝不及防的愣了半响。
贺子皓在她眼前挥手,她才回过神来,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表哥与二哥一道,的确极好…哎…”
“表妹为何唉声叹气?”贺子皓不解问道。
宁薇无奈的抿了抿唇,回道:“宁远不除,两王的罪行就不便揭露,眼看已是初冬,再不快些只怕赶不及回京过年了。可边城还迟迟没有动静,实在让人心焦…”
又是一阵长久的宁静之后,勤帝缓缓从龙椅上站起,太监连忙躬起身子,动作熟练的伸出手臂。
勤帝扶上他的胳膊,稳住身形,动作缓慢的转身慢行。
走了几步,勤帝突然停下脚步,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头,目光平淡的看向一旁的太监。
“方才朝堂之上,众臣皆提及大齐六皇子齐玄宸。”
说到这里,他不知为何停顿了片刻,“你以为朕与他相较,何人更胜一筹?”
年岁与勤帝相仿的太监微微一愣,继而理所当然回道:“皇上乃西魏之主,岂是大齐皇子能够比拟的,大齐六皇子纵然有些能耐,却是不足与皇上相提并论!”
听到这个回答,勤帝抬手摸了摸自己右脸上方的金龙面具。
这块以纯金打造雕功异常细腻的面具,早已成为了勤帝的标志。
这张戴在右脸上的面具并不大,只遮住了小半张脸,上至右额头,下至右颧骨,勤帝从来不曾拿下这张面具,就算是贴身伺候他的太监亦不清楚面具之下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是吗?”此刻,勤帝稍嫌锐利的眸子之中,隐隐透着似笑非笑。
对于太监刘奄的回答,他丝毫没有意外。
刘奄伺候他多年,安守奴才本分,不曾交心,然,奉承主子是这些奴才的本分。
只是,勤帝心中看法如何,却是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
脚步继续向前,勤帝觉得喉咙发痒,遂忍不住低声咳嗽。
沉闷的咳嗽声在空旷的大殿之中响起,回荡出久久不停的声响。
见到这种情况,刘奄并未露出惊慌之色,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他动作熟练的为其轻拍后背,嘴里轻声劝慰:“皇上,前些日子大公主派人寻来的医者之中不乏奇人,皇上不妨一试?”
‘咳咳’回答他的是一阵不绝于耳的咳嗽声。
咳嗽之声停下,勤帝未曾言语便继续朝前迈腿,刘奄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轻声劝道:“大公主一番苦心,皇上不若…”
“够了!”勤帝脸上浮现出不耐之色,他低喝一声继续向前走,并未问责刘奄。
若是往常,刘奄必定不敢再多言,可今日他不知是怎么了,竟然再次开口说出了一个提议。
“皇上听说那大齐六皇子的未婚妻子是个神医,她或许可以为皇上医治顽疾,皇上何不将她请来为皇上治病?”
勤帝听言,猛然停下脚步,他的目光徒然狠厉十分,再无半点方才的平静。
他神情冷漠的怒斥刘奄:“西魏与大齐井水不犯河水,朕在位一日,西魏便不会与大齐有任何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