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她们见面,还是宁家离京之前。
夏氏见到太夫人,目光顿时凝住了。
只见太夫人一身的深蓝色绣银丝衣裙,外头罩着一件黑色的皮毛大氅,不用人搀扶,健朗的站在那里,显得异常雍容华贵。
最让夏氏心中憋闷的是,比起她行将入木的苍老,太夫人一头云鬓依旧如年轻时一般乌黑发亮。她的脸上遍布沟壑似的皱纹,而太夫人只有眼角周围和嘴边,有几道浅浅的细纹。
夏氏明明比太夫人还要小上一岁,站在太夫人面前,却像是比太夫人老了三十来岁。
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同一辈人。
为什么?为什么连岁月也对这个贱人如此偏颇?
夏氏心中不愤,呼吸加重,冬日寒气入体,立刻控制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她身形不稳,手中的拐杖摇晃颤抖,整个人往宁沛芷方向倒。
别看她干瘦异常,这样一倒确是十分沉重,宁沛芷用尽了力气才勉强将她撑起,后面的婢女连忙上前将她扶稳站好。
等夏氏顺了气,停住了咳嗽,才将夏氏扶进刑部公堂。
太夫人看着她蹒跚远去的背影,喃喃道:“那样一个人,竟变成如斯模样!”
同情?可怜?
并没有。
在太夫人看来,夏氏心如蛇蝎,为达目的不计手段,置他人生死于不顾,阴险恶毒至极。
对于这样一个人,太夫人纵使菩萨心肠,也生不出任何同情之心,就算她比现在还要惨上十倍百倍,太夫人也只会付之一笑。
随着堂威声喊起,刑部衙门终于升堂了。
因为涉及朝中四品官员,此次审案的人是刑部侍郎,裴侍郎。
刑部以尚书为首,两位侍郎次之。
侍郎官拜正三品,比宁昌兴的官位高上整整一阶。裴侍郎正是两位侍郎之一,素闻他官风清正,刚正不阿,擅长施以重刑逼供。
裴侍郎之下两边各摆上一张太师椅,右边这张椅子坐的是宁昌兴,而左边这张则是夏氏。
宁沛芷则安静的低着头站在夏氏身后,如同一个小丫鬟。
裴侍郎目无表情的模样,落在站在堂外的宁薇眼中,引得她心绪杂乱异常。
宁薇不自觉的蹙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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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氏怎么可能与咱们有灵气滋养的太夫人比……云泥之别……
京兆府
宁昌兴坐在挂着明镜高悬的牌匾之下,神情肃穆。
两名衙役押着吴庸和崔嬷嬷来到大堂,一人一脚踢在他们腿上,按着他们跪倒在地。
京兆府规矩,来京兆府告状,不问原由,首先施杖刑十个大板,用刑过后才能申诉冤情。
宁昌兴扫了堂下两人一眼,沉声道:“来人呐,杖十。”
“是,大人。”衙役立即搬来两条板凳,把吴庸和崔嬷嬷从地上拉起,押到板凳上趴好。
衙役们按住他们的手脚,施刑之人朝手掌吐了口唾沫,搓了两下,便拿起刑杖,用力全身力气挥下。
‘嘭 ̄’
“啊 ̄饶命啊,大人…”
京兆府负责施刑的衙役,都是最为壮硕的,他们用尽全身力气的一板子,可不怎么好受!
一板子下去,吴庸和崔嬷嬷便感觉屁股开花了,痛得撕心裂肺。
若是普通民众伸冤,宁昌兴或许不会让专门施刑的衙役动手。可这两人,宁昌兴巴不得将他们当场打死,自然不会对他们有半分心软!
他冷笑着看着两人行刑,心中无比暗恨!
十板子下来,吴庸和崔嬷嬷痛得眼泪汪汪,衙役将他们丢在地上,将板凳搬走。
粗鲁的动作,又让他们再疼了一次。
宁昌兴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喊道:“升堂!”
“威武 ̄”两边的衙役喊起了堂威,这才正式升堂开审。
‘嘭 ̄’宁昌兴拍响了惊堂木,眼神犀利的看着堂下两人,“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草民吴庸,见过大人,请大人为草民伸冤呐!”
“民妇崔氏,见过大人。”
说实在的,宁昌兴真的不想再问下去,他心中清楚接下来,这两人每说一句话都意在诬陷杨氏。
可他身为京兆府尹,有人敲响鸣冤鼓,他不得不开堂审理。
他扫了一眼公堂外围观的百姓,沉声说道:“吴庸,你有何冤情,尽管速速道来。经查属实必定还你公道,可若你欺瞒本官,刑法自然饶不了你!”
吴庸咬了咬牙,大声说道:“大人,草民有冤,草民被人买凶追杀数年,今日好不容易逃来京兆府,请大人为草民伸冤。”
宁昌兴眸子微暗,“你如何认定有人买凶杀你?”
这时,崔嬷嬷立刻接话,回道:“回大人,民妇可以为吴夫子作证,买凶杀人的正是民妇昔年的主子。”
“住口,本官未曾问话,你竟敢擅自开口?”宁昌兴呵斥了一句,又将目光看向吴庸,“由你来说。”
吴庸连忙开口说道:“回大人,那买凶之人,本是草民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