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走,高雅琴看了黎酒一眼,当着她的面,拨打了电话联系酒店和婚庆公司那边,让人把一切都取消掉。
是取消,不是推后。
沈馥言听得真切,心跳简直如同擂鼓一样,某个猜测已经蹦到了喉咙,恨不得下一刻就急急问出口!
高雅琴却拍拍她的肩膀,语气再没有在其他人面前盛气凌人的样子,明显疲倦了很多,“已经很晚了,回去路上也不安全,先找个附近的酒店住下,明天再过来。”
“那妈你呢?”
“我睡不着,在这边守一会儿,等明天你来替我。”
“我也睡不着。”沈馥言挽住她的手,匆匆往黎酒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小声的问她:“妈,哥他是不是……”她不知道沈傅名到底为什么进医院,但如果不是遭受到刺激,情况也不会那么危机。
而失忆后遭受刺激,往往接踵而来的就是想起过去的事!
高雅琴摇摇头,看样子仿佛迅速苍老了好几岁,“回去吧,明天再来。”那样危险的大手术,沈傅名怎么可能会途中醒来?!高雅琴一回想起那个画面就浑身发颤,又坚定的推了女儿一把,“去吧,听话。”
沈馥言还是很迟疑,看向黎酒。
黎酒没有再让护士搀扶着,她闭着眼坐在排椅上,身上的浴袍太单薄了,让她大概在这样受惊受怕的夜里着了凉,苍白的脸上冒着一层细汗,还有不正常的红晕。乔安允那不留情面的耳光,留下几道明显的红痕,可见当时力道多狠。
“妈你一个人……”
“去吧,医生们今晚也都还在守着。”高雅琴把女儿催走后,才重重的卸了一口浊气,她抬手,用力的压了压传来密密麻麻疼痛的太阳穴,然后转头看向黎酒,随即和身侧医生说了句什么。
医生弯腰附耳听完,点了点头。
话题跳跃太快,黎酒没有反应过来,雾水朦胧的眼里泛起一丝怔然,片刻才从喉咙里冒出一声“哦”。
“我不管你同不同意,他喜欢不喜欢我这个类型,不管我妈会怎么组织,你爸妈又怎么不看好我,我都不会放弃。”沈馥言手心里冒冷汗,却发现自己说完这话后,内心是前所未有过的坚定,“我自己想要的爱情,除非哪一天真的不想要了,不然我绝对不会妥协认输!”
黎酒没反应。
“所以,黎酒!”沈馥言有点着急,拉了她一下后,又强自镇定的说:“你不觉得,你也应该努力一下,争取一下吗?我哥是做错过事,但他……”想了想,还是不选择这个时候给她哥洗白。
她改口:“《左传》里不是有句话那么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你得给我哥一次机会,一次改正的机会,也得给你自己一次机会。”
黎酒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像是明白了,又像是没明白,她僵僵的转过头,空洞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乔安允身上。
沈馥言有点急,强调的拉了她一下,“相信我,我哥不喜欢乔安允,乔安允也绝对配不上我哥!”她真想拿个喇叭到黎酒耳边喊,省得她一副什么都听,但什么都没有听进心里的样子,急死个人。
可碍于不远处乔家三人,她也只能极力压着声音。
——“等回头我再和你解释,现在,你只要听我的,别放弃,别轻易放弃,不然等你以后想起来,你甘心吗?!”
黎酒没什么反应,脑子里突然回想起之前医生说的话,说沈傅名现在情况非常危急。
沈馥言催她、逼她,扯她,“黎酒,点头!”
黎酒牵线木偶一样的点点头,沈馥言见状终于松口气,掏出纸巾擦掉掌心的汗水,再坚定的用力的握住她,“我们一起等,我哥他命格好,一定会逢凶化吉!”
沈傅名手术一直持续到下半夜两点多。
黎酒当时已经浑浑噩噩,听到手术室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却像是被人从头淋了一盆冰水一样清醒!一个激灵之下,她已经站起身,双手发麻,她没办法冲到最前面,乔安允已经哭着扑向推出来的担架车。
那一刻,黎酒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巨大的“咣当”声,随后整个世界好像都静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