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夫人肯定就不能答应他们,全把他们打发了出去。
宋娴却是在宋老夫人让林妈妈安排完毕后,让她哥哥宋平替她写了几封信,交给她在孙府认识的好朋友们。
虽然她只是随便忽悠了一下,但人家是真把她当成了闺蜜,时不时地就让下人给她送信,她焉能置之不理。
……
孙府,本来正在歇息的孙老太太,一听孙府下人送来宋娴的书信,赶快让芸儿把她的小辈们都叫到一块儿。
实在是宋娴说话很有意思,有意思到让人读一封信,都能亲自感受到那股跃然在纸上的趣味。
宋娴知道自己让哥哥写得那些信,都让她们给孙老太太看过,就毫不在意。
反正大家阅读都是为了打发时间,并且她们写给自己的信,她祖母还有娘亲都读过,有时候还帮着她回信。
而内容大多都是一些她自己听到,见到的传闻,以及瞎编的寓言小故事,不至于无聊到写她吃了什么,一天干了什么,那样太乏味了。
“唉哟……不行,笑得我肚子都疼了。”孙老太太才让芸儿读完一封信,她就笑得快速摆手,表示自己快招架不住。
“祖母,您可别,这后面还有更好笑的呢!”孙如茉是孙家二房的嫡出孩子,排行老四,今年七岁,比孙秋雅小两个月。
她早趁着芸儿给孙老太太和其他人读信,快速地把其他几封信拆开,仓猝看了一遍。
谁知她看完了,仍觉得好笑。
一向端庄又得体的孙元姝,听了这些信上所言,都会不自觉地扬起唇角,眸含三分笑意。
只有精神恍惚地孙秋雅笑不出来,她越听,越觉得愤恨和惊惧,她如今一想起宋娴,脑子里全是她用针刺破自己手指,害她被她亲大哥孙明晔削耳朵的画面。
纵然她耳朵还好好的,没被削落,她也害怕的不行。
更严重到她一见孙明晔,就会吓得边跑边大叫。
她哥哥孙明晔就是一个恶鬼,冷血无情,犹如阴森无边的罗刹,让她憎恨的同时,不敢生起一分一毫的针对之意。
她想不明白的是,孙明晔为什么不帮她对付宋娴,为什么他要来害自己,她做错什么了,要这么对她?
孙老太太瞧靠在郑氏怀里的孙秋雅,还有些许浓重的怨气,以及憎恨,她就忽而像被泼了冷水一般,笑不出来。
郑氏见婆母盯着她女儿孙秋雅,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她就有些过意不去,解释道:“母亲,秋雅现在离不开我,所以……”
“我不怪你,你也不用向我多言,你还是把秋雅送到乡下庄子里,让她在那里住上十天半个月,说不定她这病就能好起来。”孙老太太确实是心疼孙秋雅,可在她心里,孙秋雅的分量,仍比不过孙氏嫡长子孙明晔的一半,就算是孙元姝都要排在孙秋雅前头。
再说了,长此以往下去,这孙秋雅可真就像别人传言的那样,成了一个疯子。
她哪能允许,她是绝不会让孙秋雅一个人而影响到孙氏望族的整个颜面。
郑氏没想到婆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说得好听,让孙秋雅在那里住上十天半个月。
事实上,去了就别想回来。
她婆母这是有意放弃秋雅,这……这该让她如何是好?
“母亲,秋雅她还小,将她一个人放在那庄子里,怕是不行,我们要不再想想其他办法?”归根究底,这件事儿还是她儿子孙明晔和宋娴的原因,她想怪罪他们,却又狠不下心。
是她的错,惯坏了秋雅,但秋雅也不该遭这样的罪。
孙老太太决定的事情,从来就不允许别人反驳,便懒得多言,而且她只是斜睨了一眼郑氏,郑氏就没法再开口。
吴氏和孙秀琳见此,在心里笑得可欢了。
让郑氏总是和老太太联合起来,给他们难堪。
如今,该轮到她被老太太撂脸子,让她尝尝有口难言的滋味。
只不过她们才高兴一会儿就笑不出来,这孙如茉看完了信,见孙老太太脸色不太好,也不敢多话,只能转头给自己找乐子,没想到,她旁边正好坐着的就是孙秀琳,她打量了孙秀琳半天,终于让她看出了一些端倪,便满脸惊异地指着孙秀琳脑袋上,用插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簪花芙蓉而遮掩得不怎么严实的大包,有些乌鸦嘴道:“二姐姐,你这伤怎么还没好?该不会是……消不掉了吧!”
“什么消不掉?你别瞎说?”孙秀琳重重地瞪了她几眼,心中有些郁闷和焦急地摸了摸那个有些坚硬的大宝。
真真是邪了门,都两三个月过去,她这脑袋上被砸的大包,怎么还没消退。
有时候她恼急了,狠狠地用手捶打她脑袋上的大包,谁知那大包一点事儿都没有,就跟那石子似的,捶了半天,她手都肿了,这大包还长在她脑袋上。
而且比起随时会被噩梦惊醒的孙秋雅,她明显惨多了。
万一真让孙如茉说的那样,她好不了,一辈子顶着这么一个东西,那她今后还怎么见人?
孙秀琳越想,越恐慌,坐立难安。
孙如茉却又推了她一把,高声道:“二姐姐,你别担心,我们一起想办法弄掉这个大包?”
“大包?什么大包?”孙老太太被孙如茉那句话,给弄得莫名其妙,问她道。
孙如茉还没出声回答,就被孙秀琳掐了一把她腰中的软肉,低声警告道:“不准再乱说,信不信等你回去,我就撕了你那张嘴。”
孙如茉听后,一面忍着疼揉了揉那块软肉,一面撇撇嘴,转头向孙老太太摇摇脑袋道:“祖母,没什么大包,我胡说的。只是二姐姐今日的发髻很不对劲,我瞧着怪难看的。”
说完最后一句,她还立马对孙秀琳做了一个鬼脸,随即快步跑到孙老太太跟前,替她指了一下孙秀琳脑袋上那个藏在簪花后的大包。
孙老太太顺着孙如茉的手指看过去,仔细盯了一会儿,惊疑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你脑袋上怎么长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孙秋雅让她不顺心也就罢了,没料到她原本就不怎么待见的孙秀琳,也出了岔子,让她一时嫌弃地抱着孙如茉,往旁边挪了挪。
“是啊!秀琳,你脑袋上怎么长了这么一个东西?难怪这几个月,你都闭门不出,说自己身体有恙,原来如此。”郑氏刚才可没略过她和吴氏的面色,她们得意婆母不让她继续开口,要把秋雅送出去。
那她也要给她们母女俩找不痛快,把气都撒在她们头上。
孙秀琳面红耳赤,她自从上次被那块石头砸过之后,这脑袋上突然就长了一个大包,而且她总是犯晕,想呕吐。
私下还让人叫来许多郎中帮她诊治,愣是没一个人能把她看好。
那她为了不让别人笑话,就一直待在自己院子里。
谁知道她今天这么倒霉,带着自己丫鬟出门就诊的时候,被孙老太太身边的芸儿,给唤到了这里。
让她都没办法找借口推脱。
担心了好久,以为自己脑袋上的异样,不会被人发现时,结果让孙如茉这个臭丫头给她戳破了。
吴氏也是知道的,还帮她到处打听名医,今天见她待在这里,以为她脑袋上的大包消下去了,就没怎么关注。
哪曾想还有这么一出。
孙秀琳只能当着大家的面,羞愤欲死地低着头,如实说道:“祖母,事情是这样的,我……”
纠结了半晌,孙秀琳终于把她脑袋上大包怎么得来的事实告诉了大家。
只是这件事在她们看来,太诡异了。
纷纷嫌恶地离孙秀琳远了一些。
这从天而降一块大石头,砸在脑袋上,就会长这么一块大包,确定不是在逗她们玩?
“母亲,依我看,不如将秀琳和秋雅一起送到庄子里,说不定她们两人就能一同好起来。”孙秀琳,可是吴氏的命根子,把她送去,这吴氏就少了一个臂膀,看她还怎么嚣张,有脸嘚瑟。
郑氏这话一落,吴氏立刻接话道:“姐姐,这就不用了,我已为秀琳寻来一位名医,听说专治各种疑难杂症,说不定她也能治好秋雅。”
为了不让她女儿跟孙秋雅沦落到一样的境地,她只能将她精心瞒了好几天的消息,给抖搂出来。
郑氏听闻,果然双眼一亮,不过这吴氏真是歹毒心肠,看她这样子,显然是要把消息给压下来,不让她得知。
幸亏,她及时开口,否则就错过了大好机会。
孙老太太厌恶地看了一眼吴氏,只觉她太自私,不顾全大局,真不明白她儿是怎么看上这吴氏的。
“也罢!那就赶快把那位名医请来,为她们二人好好看看。”
孙老太太一发话,吴氏就不得不从。
而等吴氏让人把那位名医请来,先后给孙秋雅和孙秀琳看诊时,那名医却大惊失色,慌乱道:“她……她们这是得罪了老天,是报应……报应。”
“你这庸医,满口胡言,她们怎么得罪老天了?”孙老太太对这名医的大喊大叫,表示极为不满。
怕是他根本治不了,才会说出这种诛心的话来。
正月初一,新春。
一早,这宋娴就让红芍打开窗子,她倚在窗边,伸手接了几片白茫茫,冰凉凉的雪花,甚至玩心大起,朝手心中呼了一口热气。
顿时,那雪花就化成了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被她用双手颠来颠去。
“姑娘,沈妈妈来了。”红芍边看着沈妈妈拿着食盒,朝她们这走来,边小声提醒宋娴。
宋娴立马甩掉了那些水珠,快步走到银盆前净了净手,擦干,转身对走进屋子的沈妈妈,甜甜道:“沈妈妈,祖母和娘亲,还有哥哥他们用好饭了吗?”
“姑娘,都用好了。”沈妈妈回答了一句,却又撇过头,看了一眼正在关窗的红芍,疑惑道:“这么冷的天,谁让你把东西打开的?”
红芍还没答话,宋娴忙说道:“是我,是我让红芍开窗,看外面的雪下得有多大?”
沈妈妈无奈地摇摇头,劝道:“姑娘,你别光顾着贪玩,小心伤风。到时,你又该吵着不喝药,直喊苦了。”
宋娴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她就是好几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去年不是还到处干旱,有难民涌入,她就和她祖母商量,接济了那些难民。
不过是匿名之举,没敢张扬。
他们家的名声够好了,若是再得一个大善人的名号,那他们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所以她有时候思虑也会漏掉很多东西,不如宋老夫人周全。
而那慈善堂也不好办,宋老夫人暂时否决掉了她这个提议。
毕竟慈善堂的初衷,是收养一些被父母丢掉的弃儿,可是一旦办起来,名声大了,那有些贫穷的百姓,为了一时减掉身上的压力,肯定会把孩子扔在慈善堂门前,到时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而且古代提倡多生多子,一是为了劳动力考虑,二是为了战争。
他们承担不了这个大任,只能说理想是好的,现实骨感,不如人意。
刚好,这场雪来得及时,能缓解那些大旱。
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好,叫“瑞雪兆丰年”。
今年初就有这么好的彩头,那她哥哥宋平肯定也能轻松通过县试。
只是县试,哥哥要跟着族里的其他小伙伴一起回乡考,幸好路程不太远,乘坐马车,一个时辰就能到。
“姑娘,先别急着去。”沈妈妈见宋娴用完饭,就迫不及待地像平常那样去她哥哥那里玩一会儿,读一会儿书。
忙唤住她,给她披上披风,也好防住那些不断飘落的雪花,省得弄湿了她身上穿的袄子。
宋娴却等沈妈妈给她弄好一切后,重重捏了自己手臂一把,发现她穿得太多了,多到她都笨重地跑不起来,只能迈着小步子,花了十几分钟,才艰难地到了她哥哥的书房。
中途,她差点摔了几跤,还好红芍和绿瑶一人牵着她的手,才没有让她脸朝下,朝雪地上栽去,不然哥哥见了,肯定要嘲笑她。
即使如此,宋平见到宋娴的刹那,就忍不住嘴角含着笑意,走到宋娴跟前,试着将她抱起来,结果却是很吃力,但也没表现出来,装作一副很轻松的样子,将宋娴放到了离炭盆有些近的软榻上。
宋娴瞧哥哥那么不给她面子,笑得那么开心,毫不犹豫地拿起右手拍了拍宋平的左肩,佯装心疼的样子,看着宋平,话里有话道:“哥哥,你抱不到我就别抱了,我自己能走。”
宋平知她取笑自己力气小,他也没有狡辩,直接从榻上摆放着的小桌子那里拿了两个橘子,塞在宋娴手里。
“这是我今儿一早从咱们院子摘得新鲜果子,吃吧!不酸,甜得很。”
话落,宋娴狐疑地瞧了他一眼。
她哥哥该不会是故意整她吧!她最怕酸了,尤其是见到那些比较青涩,还没成熟的果子,她嘴里就会自动分泌口水。
也别怪她不相信自己的亲哥哥宋平,实在是他变了,变得狡猾无比,捉摸不透。
宋平见她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便没继续说什么让她尝一尝的言辞,而是自个儿拿了一个橘子,慢慢剥开,紧接着掰开几瓣放到嘴里,表情十分淡然和平静,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宋娴观察了他一会儿,才敢剥了一个橘子,先放到鼻子前闻了闻,然后她没忍住对果子的渴望,尝了一瓣,酸得她立即皱起眉头,指责道:“哥哥,你骗人,你太坏了。”
“娴娴,你可不能怪我,是你自己没忍住。”宋平说着,又吃完了一个橘子。
宋娴却忙打了一个冷颤,眼睁睁地看他吃了两个橘子,不像她,尝了一瓣,就像电脑死机了似的,生无可恋。
她哥哥宋平是真的成长了,居然都骗到她的头上来。
只是他吃了这么多,待会儿有他好受的。
想到这里,宋娴赶紧端起桌上的白瓷盅,递到宋平眼前:“哥哥,你吃这么多,会上火的,来,喝口茶,败败火。”
巧了,她手里捧着的就是她最爱喝的杏仁茶。
宋平挑挑眉,知道他妹妹就不会放过他,只好接过杏仁茶,喝了一口。
随后他立马放下杏仁茶,有些受不了地抖了抖肩。
嗯,恭喜他妹妹报复成功。
宋娴知道作弄一个人的分寸,连忙向她哥哥赔罪道:“对不起,哥哥。”
宋平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
谁让他妹妹今天被裹得从头到脚都像一个蚕宝宝似的,密不透风。
再加上她圆滚滚的身子,怎么努力都始终迈不开腿,自然是见了就想轻笑几声。
可若是宋白在这里,一定会狠狠地敲几下宋平的脑门,骂他“臭小子”,让他不准欺负自己的亲妹妹。
宋娴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这个,有些触景生情地询问道:“哥哥,爹爹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和我们一起过元旦?”
她在新年没到之前,就飞鸽传书一封给宋白,结果到现在,宋白还没回信。
她哪能不担心?
宋平望了一眼门外飘着的鹅毛大雪,有些不确定道:“应该……快了。”
没想到这话才脱口,前院就传来一阵惊喜的欢呼。
“大公子回来了,大公子回来了……”
闻言,宋娴吃力地从榻上爬下来,缓缓走到书房门前,叹了一口气。
她这样子,想飞奔都飞奔不起来。
“娴娴,要不要我抱着你,一块儿去找爹爹?”宋平起身,走到宋娴旁边,弯下腰问道。
宋娴摇摇头,说:“不用,哥哥,我相信爹爹会来找我们的。”
这话不假,宋白一回来,先快速给宋老夫人请了一个安,接着和梁凡霜聊了一会儿,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随即大步迈向书房,带着他专门买给宋娴和宋平的礼物,走到他们跟前。
宋娴高兴得眉开眼笑,甚至还没等她主动张开手臂要抱抱,宋白就轻轻松松地将她放到怀里晃了晃,诧异道:“娴娴,这几个月没见,你竟然瘦了这么多。”
宋平听了,甚是无语。
父亲这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
宋娴却将嘴巴的弧度又放大了一倍,她爹爹是真会哄人。
开口第一句就说她瘦了,没有比这个更能让她感到欣喜的。
女孩子嘛!最在意的就是胖瘦问题。
要是她爹爹说一句她胖了,那她肯定转过头去,不理她爹爹。
当然她爹爹肯定是发自内心的说这句话,没有在逗她玩。
但这和谐的画面,还没多上演一会儿,宋白就口头说了几道题目给宋平,得意洋洋道:“你爹我在国子监待了几个月,我不信就难不倒你。”
宋娴却是捂着脸,暗暗感叹道:她的傻爹爹啊!他的水平和她哥哥的水平差远了,不要自取其辱,活着不好吗?
宋平镇静从容地看了一眼宋白,正想张嘴答题时,宋平突然甩了甩袖子,疑问道:“你这么快就想出答案了?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这可是国子监教授给他出的题目,他差点没答对,被国子监给除去监生名额。
现在他把这几道题,讲给宋平听。
他真的都能答完全吗?
这有些都超出了宋平的知识范围。
“父亲,我不需要考虑,我现在就可以答题……”宋平拒绝了宋白给他思虑的机会,口若悬河地将那几道题目的答案,说得十分详细,有理有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