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从今以后他将会背负着莫大的罪责,压抑而痛苦的活着。
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秦夜离终于眨了一下眼睛,却没能缓解眼睛的酸涩和胀痛。
他不懂……
为什么天底下会有“二者只能取其一”这种难题呢?
难道他选了保护卿卿,就必须要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被碎尸万段吗?
碎尸万段……
这四个字残酷得让他的手指颤了颤,心跟着颤了颤,连睫毛也跟着颤抖不停。
碎尸万段……他的父亲被人碎尸万段了,而他却是造成父亲落到此等惨境的罪魁祸首。
他不禁想,如果刚刚告诉了老祖,帝流浆在卿卿那儿,父亲是不是就能安然无恙……
秦夜离猛地闭上眼不敢再想!
他缓缓抬手,将握着拳头的手指送到嘴边,张嘴死死咬着拳头,压抑着已经到了喉咙口的酸涩和哭泣。
他紧紧咬着拳头一眨不眨的看着飞满地的碎肉,用力到腮帮子都发疼,却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两滴眼泪无声无息的顺着脸颊滑落。
父亲……
父亲,是我不孝,是我辜负了您的养育之恩……
我,根本不配叫您父亲。
发泄了心中暴戾之气的老祖冷冷瞥了一眼压抑着痛苦无声落泪的秦夜离,转身看向秦夜离的房间。
哼,秦王他以为他不说,我就真的找不出帝流浆藏在何处么?从昨晚开始这儿就被结界覆盖了,秦王绝对没有离开过丁字号院落,那帝流浆,多半还在这里!
先去秦王的房间搜一搜,就不信找不到帝流浆!
老祖一想到帝流浆,心头就一片火热,再也顾不上这趴在青石地砖上奄奄一息即将死亡的人,转身急急忙忙就朝秦夜离的房间大步奔去!
他刚刚离开,奄奄一息的秦夜离就松开了咬着拳头的嘴唇,毫不在意被咬得鲜血淋漓的手背,缓缓抬起头来。
他寒星似的眸子里,一片暗沉,蔓延着无尽的仇恨和滔天的杀意。
这种发自灵魂、深入骨髓的恨意,让他身体被强化的过程突然间加快了几倍!
他从奄奄一息的状态,迅速回升!
老祖在房间中搜寻了一番,没找到帝流浆的踪影,于是怒气冲冲的开门出来!
就在他要开门时,秦夜离以手掌撑着地,支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
他冰冷的双眸紧盯着那扇门隐隐映照出的老祖的身影,蓄力过后他突然一个翻身,迅猛抓起石桌上的长枪,颀长的身子犹如一支最锋利的箭矢一样直直射向老祖!
而他手中紧握着的长枪,枪尖也直朝门后老祖的脖颈刺去——只要刺中了脖子,任凭他是再厉害的修者也只有死路一条!
老祖站在棺材边上,阴测测的笑着说:“你说帝流浆自己跑了?你说的也许是对的,它能自己跑,就像你的死鬼父亲也能自己跳起来一样!”
秦夜离一听老祖这话就意识到不妙!
他强撑着剧痛不已的身体半直起身子,抠着地砖神色紧张的盯着老祖,“你想做什么?”
老祖阴翳的眼中满是恶劣的笑,“当然是要你仔细看看,你的死鬼父亲是怎么像帝流浆一样自个儿跳起来跑掉的啊!”
他从袖子中掏出一张符纸,说:“这张符纸有什么作用,你知道吗?它是炼尸用的,只要我将这符纸点燃,将符灰洒在你父亲眼睛上,你父亲顷刻间就会变成一具干尸,从此成为我的傀儡——”
“你、敢!”
秦夜离没想到这老祖这么阴险卑鄙,他掐着掌心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几个字来!
老祖根本没有理会秦夜离的话,他自顾自的看着棺材中的尸体说:“等他成了我的傀儡,他就能像你口中的帝流浆一样自己站起来跑掉了……”他侧眸看着秦夜离,满怀恶意的笑,“你的帝流浆多听话啊,你让它跑,它就真跑了,我找都找不到;不过我不遗憾,你父亲更听话呢!我让他杀你,他会听我的;我让他拿着刀将他自己一片一片割成碎肉
,他会听我的;甚至我让他拿着火把将他自己给烧成灰,他都会乖乖听从——”
“不!”
秦夜离大惊大怒!
他不怕父亲来杀他,可他怕这恶毒的老祖让父亲把自己给烧成灰!
他和卿卿已经有了一个仙魂,如今又找回了父亲的尸体,只要将仙魂用在父亲的尸体上,就能让父亲死而复生了!如果现在老祖让父亲那样做了,那……那父亲就不能复活了!
老祖没想到这个秦王对他父亲的感情如此之深,意外的同时,十分满意的勾了勾唇。
秦王越是在乎他父亲,事情就越好办啊……他将符纸拿到秦清澜尸体上方,咄咄逼人的对秦夜离说:“我倒数十下,你若是不肯老老实实将帝流浆交出来,我就让你父亲变成傀儡,再让你父亲自残,让你亲眼看看他是怎么把它自己给片成一具骷髅的
!”
“不!”
秦夜离目眦欲裂,挣扎着试图爬过去阻止老祖的恶毒行径。
然而他根本动不了。
老祖已经在开始倒计时了。
“十……”
“九……”
“八……”
“七……”
听着老祖一声声数着数,秦夜离胸腔里气息浮动,本就严重受创的脏腑一番激烈的挤压下,他又一次吐了血。
他想告诉老祖,帝流浆在他家卿卿手中……
可他怎么能说呢?
这老祖修为高深,卿卿救孟纯阳本就跟长云观为敌了,若是再被这老祖追杀,卿卿还能平安的来找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