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玉昭被师兄这严肃冰冷的模样吓到,差一点咬到了舌头。
他想到师兄的身份,心中一凛。
师兄跟他不一样,他只是一个闲散长老的徒弟,师兄却是长云观观主的嫡传弟子,将来会接任观主的位置,身上肩负着长云观的未来——
这样的师兄,怎么会容忍别人对长云观有半点不敬?
哪怕只是稍稍怀疑,师兄都不允许。
古玉昭低着头吃饭,不敢再多说什么,可他心里却因为这种不能倾诉的憋屈而越发躁动,越发胡思乱想起来。
“隔空取物”这门法术听起来虽然很强大,但其实效果很鸡肋,因为你想取的东西,跟你的修为是成正比的。像是刚入门的小弟子,体内灵气空虚,即便学会了也只能取一滴水这样又轻又小的东西,毫无用处。倒是可以操纵着一滴毒药神不知鬼不觉的隔着墙壁给人家下毒……但他们又不是杀手,又没有需要下毒的
事情必须做!
而他这种中等水平的修为,则可以隔空取一块糕点一个鸡爪或者一点碎银子之类的小玩意儿,啧,想取蹄髈这种大体积的或者是一锭金子这种很重的东西,凭他体内那点灵力储备,想都别想。
而师兄么,上等水平的修为,可以取一锭金子和一只烧鸡啊蹄髈之类的东西,但像是烤乳猪这种比较大体积的和重量达到十几斤的东西,师兄就完全没办法了。
而先王和老王爷,这两人身为男子,哪怕死后身体里的水分蒸发减轻了重量,那也至少得有一百五十斤左右吧?
甚至有可能不止,毕竟老王爷身高八尺又因为常年练武而有一身的腱子肉,那么高那么健壮的人,怕是得有两百斤呢……
像师兄这种修为的都只能取十几斤的小东西,一两百斤的尸体怕是只有观主和门中那几个闭关修炼、修为最高的长老们才有能力取出来……
想到这儿,古玉昭的筷子一下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他心中咯噔一声,脸色苍白。
假如这件事真的是那些隐世长老做的,那他和师兄到时候是要帮秦王和苏师姐,还是要帮门中的长老们?
偷盗人家长辈的尸体本就是大错特错的事,他们长云观不占理,而且他和师兄跟秦王和苏师姐关系又挺不错,到时候秦王跟苏师姐找上门去,他们要不要偷偷帮秦王一把?
可是……
可是长云观是养育他们长大的地方,传授他们法术,让他们能走上修炼之路,这种恩德,并不亚于给了他们生命的父母……
古玉昭忽然就没有了进食的欲望,他将筷子捡起来,说:“筷子脏了,师兄,我拿出去洗一下。”
说完也不等孟纯阳回答就端着自己的碗,拿着筷子,脚步匆匆的离开了房间。
孟纯阳看似沉静的吃饭,但当古玉昭走出自己的视线后,他吃了几口饭,就慢慢的停了下来。
沉默的端着碗筷望着桌上的美味佳肴,他眼中满是茫然。
他住的是秦王府的院子,吃的是秦王府的饭菜,怀中还有秦王府给他的帝流浆,可他的师门却很有可能是偷了人家长辈尸体的贼,甚至还不知道拿人家的尸体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
一时间,他只觉得刚刚吃下去的饭菜,比砒霜还毒,让他五脏六腑都开始隐隐作痛。
面无表情的坐在那儿饱受着良心的谴责和重重煎熬,他颤着手,缓缓撑住了额头。
半晌后,良心都痛了的他只能努力告诉自己——别自己吓自己,道门中除了长云观还有其他道观,也许是其他道观里的人做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并非他们长云观所为……
而且,想偷偷取走尸骨,未必只能靠道门的隔空取物之术,是不是?也许是其他歹人用其他的法门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了尸体呢……
他机械的往嘴里送了一口菜,自己对自己说:“此事,一定与长云观无关。”
一定。
毫无关系。
……
长念楼。
秦夜离和苏卿若将慕容秋水搀扶到长念楼,让她躺在小榻上歇息,沉默的陪着她坐了一会儿,终于问起了正事。
“母亲,我小时候您跟父亲还有祖父,有没有找什么奇人异士来为我诊治过?”
秦夜离握着母亲的手,一眨不眨的看着母亲。
听到儿子凝重的嗓音,精神不济的慕容秋水强打起精神,微笑着看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了?”秦夜离侧眸看了一眼苏卿若,将苏卿若的种种猜测告诉了慕容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