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兄并非不顾南乔安危。”见皇后气怒,南乔这才心生惊惧:“殿下,昨日御园之内,就算华阳夫人不曾自告奋勇,九兄原也授意南乔,务必促成华阳夫人前往探视,九兄之所以对华阳夫人手下留情,便是为了让其作为人证,九兄有把握引导华阳夫人,附和阿媛证供,韦太后之死,便为冤魂索命,与他人无尤。”
连忙举证:“虽九兄被殿下阻止,未能刺杀太后,但华阳夫人清醒后,竟当真一口咬定,的确目睹亡灵,且自己便是被亡灵摄魄,才至于晕厥,九兄部署周全,怎会连累无辜?”
十一娘忍不住再揉额角——看来,萧小九还真学成了莒世南那套“招魂”之术,引诱任瑶光上当,笃信也曾目睹亡魂。
“你愿意这么认为也罢,我原本也无意追究过责,但南乔,你今后要怎么办?韦太后没你们预料那般愚钝,昨日她身边寸步不离两个宦官,我曾让我暗卫试探,都不能试出两人深浅,九兄想以一敌二,谈何容易?且经此一事,韦太后必定加强防范,你们不可能再得逞,你不用问我为何阻挠你们计划,我只问你,你打算怎么办?”
南乔缄默,良久不语。
“我不会再让你亲近太后了,韦太后生性多疑,你以为你当真能够取信于她?我不愁计策,阻止你再往长安殿,但南乔,我想问你,你对九兄……”
“南乔尚有羞耻之心。”
正当十一娘颇觉为难之时,女子开口,虽语气里颇藏凄楚,却也不失坚决:“起初入宫,乔之本意,原为尽绵薄之力,助九兄心愿,辅佐皇后而已,如此,也算交待过,我来此人世,最挚诚又最不堪一段情感,本不奢望,尚有和美可期……纵然九兄坚持,乔怕也不敢担当千夫所指,更不能,连累九兄也为世俗谴责,乔恳皇后开恩,将此鄙见俗情之事,永藏久匿,乔已为九兄之愿,竭尽所能,虽未功成,却无愧憾,今后,自当遵从族长嘱令,唯皇后之令是从,日后何去何从,也听凭皇后决断。”
十一娘如释重负:“那么你听好,我要求你第一件事,便是远离长安殿,莫再接近韦太后。”
相比卢媛,与南乔之间的谈话,十一娘更伤脑筋。
因为她虽说将萧小九这个幕后指使者揪出,但南乔为何听信指使,不惜付出生命作为代价,这当中的情由,实在让十一娘“细思极恐”。
虽说十一娘对小九全无男女之情,怕是连兄妹之谊也说不上,她完全把小九当作了子侄辈,但不能否认的是,的确“青梅竹马”一处成长,小九从前交好何人,十一娘了如指掌。
萧小九因拒父母之命离京,浪迹江湖行侠仗义时,莫说南乔,就连她家兄长,尚且稚拙,萧小九不可能与这兄妹两,产生任何生死与共的交情,直到贺烨即位,萧小九才回归家族,到南乔入宫,短短年余光阴,为何能让南乔言听计从,不顾家族与生死?
这也是十一娘对小九大发雷霆的原因,她不愿把小九想得如此恶劣,为替贺珝及同袍复仇,竟诱惑族妹,如此丧心病狂。
萧小九到底知不知道,这对南乔意味着什么?
事情败露,韦太后虽毫发无伤,可让南乔怎么办?小九置之不理,但十一娘却决不会再容许南乔为了小九的怨恨,甘冒风险,继续蛰伏太后左右了。
所以这场谈话,再所难免。
南乔大约已从卢媛口中得知,皇后已经洞察机密,任何狡言推诿已经没有意义,她干脆一口承认,非但不存惊慌失措,竟还张口质问:“殿下为何阻止九兄?九兄之所以有此计划,可都是为了殿下安危!昨日韦太后若伏尸御园,殿下执政便再无障碍!”
十一娘啼笑皆非,但她面对这个单纯却固执的女子,实在无法在这样的情境下,与其讨论利害权夺——如果世上之事,简单莫过生死作为了断,权势场上,也不会存在那么多尔虞我诈,阴谋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