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很快肃然:“我对十一妹并无执迷,对圣上也绝无嫉恨,但那十载,太多人取代十一妹,成为我此生此心,最最重要不能舍弃之人,我不能忘却曾经同生共死之袍泽,他们捍卫家国苍生,却死于陷害屠杀,更不能容忍岭南王舍身取义,却死于韦海池这毒妇诬杀!我以为圣上夺得天下,就能拨乱反正,将韦氏一流奸歹刑杀,用其头颅,抚慰英灵,可我等来什么?时至如今,韦海池仍然养尊处优,圣上亲征,十一妹逼于无奈,只能妥协让其参政!”
渐入咬牙切齿:“我知道圣上与十一妹,都有不得已处,我不怀怨怪,但我决不能容忍韦海池得以寿终正寝,我必须要亲手获她头颅,那么就算是与此毒妇同归于尽,幽冥之下,再见岭南王以及众多袍泽,我萧渐入才不至于以袖掩面,无地自容。”
十一娘撑住眉头,半响无语。
她其实与小九有同仇敌忾之情,对小九的悲愤感同身受,但她不能认同小九的作法,也只能劝告:“怀恩王身蒙冤屈……”
“什么怀恩王?!我急公会义士,从不认同韦海池所谓恩封!”
十一娘长叹一声:“好,岭南王身蒙冤屈,并有十万将士惨遭陷害屠杀,不仅九兄,圣上与我,也从不敢忘,但九兄就算将韦海池置于死地,难道就能洗清岭南王及袍泽身负冤屈?反而会让青史丹书之上,确凿岭南王及诸将士果然不死逆图之罪!韦海池区区性命,怎能与岭南王及十万义士相提并论?九兄若还信我,便稍安勿躁,在湄向九兄发誓,必定不让英灵含冤,纵容凶歹逍遥法外。”
“十一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韦海池乃帝后嫡母,脱簪待罪而已,十一妹竟不得不向她妥协,十一妹与圣上,只能容忍,不可能行弑母大罪,承担天下诽谤。”
“我不会让韦海池得逞。”十一娘将计划告诉。
但渐入显然已经一头扎进牛角尖里:“恕九兄无能,不能助十一妹争权夺利,不过我愿意相信十一妹,言出无悔,我可以隐忍,但我不会再留在宫廷,否则,我不能担保悲愤之余,再一次铤而走险,十一妹,我这就去阳关,我宁愿追随圣上,与突厥人决一死战,韦海池之外,我没有忘记,阿史那奇桑也是主谋,我因十一妹阻止,不能取韦氏头颅,那么,只能先与阿史那奇桑一战了。”
说完竟扬长而去。
是任氏的声气,韦太后顿时毛发森竖。
立即给予宫人示意,那些颇有身手之人,飞速赶往惊呼声传来的地方。
不过仍有两个宦官,寸步不离太后左右。
任氏是被萧九郎伏击,对付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对曾经担任叛军统领,也曾拼杀阵上的渐入而言,可谓不废吹灰之力,得手之后,立即借着草木遮挡,赶往设宴之处,他知道韦太后左右那两个宦官,都谙练武艺,不过他并不放在眼里。
韦太后早不执政,身边纵有暗卫,却无携带刀剑之权,虽渐入也无武器在手,但他相信可以在瞬息之间,掌毙此二宦官,再让韦海池伏尸御园。
便要行动,却忽觉脊梁一寒,萧渐入不及回身,腰间已有利匕直抵。
万事休矣!渐入闭目等死。
却听一声:“萧少监,皇后有诏,还望萧少监莫再顽抗,随奴婢面见皇后。”
他一转身,认出身后人,竟然是十一娘身边的婢女柔洁。
又见藏身之处不远,韦海池左右的宫人,已经抬扶晕厥的任氏过来,敌众我寡,渐入自知良机已失,他只能跟随柔洁悄无声息离开御园,前往紫宸殿。
十一娘自从得知南乔、卢媛怂勇太后设宴紫宸园时,已经依稀猜到小九的计划,今日已在御园之中遍布耳目,直到察闻萧小九越墙而入,再无半分怀疑,但她深知小九性情,若非被抓现形,必定矢口否认,为了彻底阻止小九,让其打消计划,十一娘没有打草惊蛇,直到最后时刻,才令柔洁阻止。
但她面见渐入时,相当气急败坏:“九兄求贵幸之途,圣上与我都未阻止,原本也是相信凭九兄才干,就算不经科举出仕,亦能证实文武双全,而不受浪得虚名之毁,被世人曲解为攀附小人,就连十四兄,曾与九兄并肩作战,对九兄之谋略果毅,亦多褒奖,喟叹后生可畏!我万万不曾预料,九兄竟如此鲁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