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贺烨说道:“朕今日来长安殿,原本是因姚潜一事……”
太后顿时绷直了神经。
“姚潜入狱已经有一段时日,朕以为,也总不能把他一直关押审问,原本呢,是想干脆处死,谢、韦二相却不赞同……朕想问问太后有何看法?”
“姚潜罪不及死……”
“是么?”贺烨挑起眉头:“朕以为,姚潜之罪,凌迟车裂都不为过,只不过他那罪名,连朕都难以启齿罢了!”
言下之意已经十分显然,纵使韦太后,也不由飞红了老脸,恼羞成怒道:“雷霆雨露尽为君恩,圣上真想让姚潜死,又何需多此一举,问为母意愿?!”
“因为朕想知道,皇后为何不想让姚潜死。”贺烨冷笑道:“所以,朕才想让太后解惑。”
韦太后立起眉眼:“在湄对我误会已深,这事,圣上问我,让我如何作答?”
虽说贺烨对十一娘起疑,是韦太后喜闻乐见之事,可她却没这么容易被胜利冲昏头脑,岂能率先坦露裴郑旧案?这一事件,必须后发制人才能占据上风。
“也罢,看在兄长情面上,朕愿意饶姚潜不死,不过姚潜跋扈,违逆君令抵抗改制,朕已经决定将之夺爵,贬为庶人,还请太后谨记,父兄虽已登遐,然太后仍为皇室之妇,既不舍尊荣,便该耐得寂寞,莫使父兄在天之灵,因太后蒙羞。”
这一日,韦太后相继受到羞辱,自是怒火攻心,也只能遍寻借口聊为安慰。
至少,贺烨已经对柳氏产生动摇不满,自己的计划,也算大功告成。
齐嫔今日言挑太后,其实并没有藏着什么深谋远虑的企图,原因仅仅是,她的确是个懒人。
因深恶勾心斗角,不愿再被太后当作刀匕利用,故而打算以直报怨,彻底断绝太后的企图,同时,也为一吐胸中恶气,她仍是快意恩仇的性格,故而行事未免鲁莽冲动。
她并没料到,天子会来长安殿。
贺烨为何而来?
昨晚他拂袖而去,含着一口怒气自然无法安眠,于是又是一晚案牍劳形,今日常朝后,仍无睡意,听闻齐昭仪先往蓬莱殿再至长安殿,他不知齐昭仪目的,又不能摁捺心头的疑虑,生怕皇后一番“好心”,万一被人当作了驴肝肺,导致齐嫔反而让太后笼络为刀匕,故随后追来。
虽说被任氏阻止,没能悄然而至,但贺烨的耳力多么了得?不用听墙角,也能听闻室内齐昭仪那番掷地金声。
他一边暗诽:皇后倒是好眼力,没有错看齐昭仪。
一边又郁火万丈。
为何皇后能够洞谙他人心意,偏偏就无法领会自己的一往情深?
忽然又是心中一动,于是决定“插足”,任氏只好在外头大吼一声。
关于皇帝的特殊才能,也只有如十一娘、江迂少数人等了如指掌,韦太后便不知贺烨耳力了得,得任氏提醒后,赶忙嚎啕,指控齐嫔忤逆不孝的死罪。
又就算韦太后失声痛哭,将德宗、仁宗二帝,哭完丈夫悼儿子,相继用来施压,力求在贺烨心头那把怒火上再浇一桶热油,将齐昭仪置之死地,然而贺烨显然就是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把眉毛一立,口吻看似凶狠。
“齐昭仪,昨晚你便因为贪杯,喝了个酩酊大醉,今日酒还未醒,一时失礼,竟把太后惹得肝肠寸断,寒冬腊月竟似暑狂之症,误解你大逆不道,依朕看来,嗜酒恶习,你也真该禁绝了!还不道歉,立马回去闭门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