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7章 昭仪好胆量

望族权后 刹时红瘦 3438 字 11个月前

总之,太后答应了齐昭仪的请求,摒退旁人,只不过太后当然还留了一手,屏挡后隔扇里,其实仍然藏有心腹,戒备着齐昭仪万一暴起伤人。

“妾身今日求见,乃是为了送还声飞。”万万不料的是,待摒退闲杂后,齐嫔一改礼敬卑微之态,竟开门见山如同宣战,摞下这么一句话来。

莫说声飞呆若木鸡,连韦太后也一时没回过神来,唇角一阵抽搐,才能冷笑:“送回?齐氏你这话,究竟何意?”

“太后就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声飞本是太后心腹,妾身卑微,不敢劳用,也只好毫发无伤奉还。”

“齐氏,你不过区区嫔位,竟敢不敬于我!”韦太后义愤填胸。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太后竟还能厚颜无耻,妄图敬重?”齐嫔应以冷笑:“关于声飞,妾身已经交还,但太后切勿自得,以为妾身当真不敢责惩此婢,无非是妾身尚存人性,深知奴为其主,声飞并非妾身敌仇,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欲报家仇,必究主谋,妾身还望太后珍重,安养玉体,寿终正寝因为高德之幸,非奸邪所能荣享。”

韦太后自出生以来,还从未受过如此凶利言辞,就算因贺烨即位而失势,就连皇后,也不敢这样冒犯,这让她怎么容忍?

于是厉喝怒斥,唾沫横飞:“大胆齐氏,毁诲尊长,忤逆狂妄,罪当处死!”

“太后凭何处死妾身?”齐嫔不屑道:“凭声飞证辞?宫婢而已,有何资格指证嫔主?太后指使声飞,布离间帝后之计,或许还以为妾身能为所谓利益,甘心成为太后手中刀匕?妾身今日求见,除交还耳目之外,另有肺腑之言,好教太后领会。”

“太后本乃歹毒之辈、蛇蝎一类,自然不齿情义二字,岂疏误,便连犬狸,均知护主,猛如虎豹,亦不食子,故畜牲禽兽,其实未必无情。我非太后族类,故,既感帝后救命之恩,又记父母含冤难雪,太后便不用指望妾身会不利帝后了,我齐家,门中虽少栋梁之才,却也没有禽兽不如之徒。”

这话音刚落,便听一声——

“太后,圣上驾到!”

这下换齐昭仪呆若木鸡,猛听太后一声嚎啕,炸响耳畔。

齐昭仪一场酣睡醒来,有那么刹那间,脑子里一片空白,枕着隐囊望向帐顶,眨了好一阵眼睛,才想起了关于昨晚的一些片段,她腾地坐起,连声唤道昨晚身边服侍的宫人,神色紧张地追问:“昨晚我因贪杯,饮酒过量,可曾对圣上口出狂妄之辞?”

她能记起的片段,无非是口若悬河将毬场战术长篇大论,甚至于大出狂言,声称自己若非女儿身,天生体力便弱于男子,又因诸多限制,从无机会于疆场实战,甚至连游猎都不能放开手脚,否则必定也能与圣上在击鞠一技上,比试长短,未必便落下风。

后来连连劝酒时,也曾旧话重提,把太原潜邸时曾经灌醉圣上的事件得意洋洋用作自诩,硬逼着圣上再决雌雄。

这当然也算出丑,可齐昭仪担心的远远不是仅此而已,她是真不知自己酩酊大醉后,有无胡言乱语,将一直隐瞒的心事吐露,若真连这话都叫嚷出来,将来还如何面对帝后,真真无地自容。

不过宫人的回应倒并没她担心这一段,齐昭仪方才如释重负,可听说她昨晚的“英雄事迹”,喝大了舌头涨粗了脖子,竟还纠缠着天子不放,浑然不听劝解,最终还是天子佯称应战,要随她回到居苑大战三百回合,才把她哄上了肩舆,再后来便是她在肩舆上醉睡过去,终于没再闹出更多糗事。

齐昭仪掩面哀叹:“看来贪杯这项恶习,确是应当改戒了。”

到她重新把手移开,方才留意见仲秋面无人色地跪在床前,且红涨着眼眶像是将要大祸临头的形状,齐嫔心头一紧,追问一番,终于得知昨日那番经历因何而起,眼睛瞪着仲秋,心头忧虑不已,一时之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听仲秋喋喋不休。

“昭仪心疼奴婢,昨晚不让奴婢冒着风寒侍宴,可奴婢却也担心昭仪再失良机,后来前往飞花阁打探情形,路上正遇圣上辇驾及昭仪步舆,那时昭仪已经醉睡了……圣上满面肃怒之色,吩咐奴婢们好生服侍昭仪,转向往蓬莱殿去。”

这么说来,天子应当意识到了皇后一番安排的目的,而且心怀恼怒!

齐昭仪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焦虑,斥道:“看你行为什么好事!若因我之故,造成圣上迁怒皇后……韦太后奸计得逞,我便是死也难以瞑目。”

连忙吩咐更衣梳洗,收拾齐整后,便急往蓬莱殿去。

十一娘却是已经恢复心平气和,纵然近身如柔洁、绾芋等宫人,亦看不出皇后那分毫复杂的情绪,齐昭仪就更无从得知帝后之间,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悔愧的心情却也分毫不减,但一路之上也曾考虑仔细,若再否定自己暗怀倾慕,非但皇后未必相信,更是证实仲秋居心不良,有无事生非的恶意。她虽恼仲秋自作主张,但又怎忍让自幼陪伴身边的婢女担当过责,所以她决定开诚布公,将这层窗户纸彻底捅破,也好教皇后得知她的真实意愿。

“殿下怎能如此武断?”一开口竟是怨怪的口吻。

反而让十一娘不知应该如何回应了。

“如今妾身也不敢再隐瞒殿下,太原之时,圣上救妾身自绝于悬渊,妾身对圣上甚是感激,后亦渐得知,圣上志怀天下,实为那时乱世,顶天立地之英杰,救命之恩,渐成仰慕之情,然妾身却从来不存执迷之念,况从来英杰明主,多得庸凡倾慕,但英杰与庸俗之间,相隔若如天渊,执迷于一厢情愿,无非自寻苦恼,妾身自量其力,于君帝而言,微如草芥,有如美玉瓦砾之别,奢求无异自辱,执迷更为愚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