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3章 皇帝太忙,没空召幸

望族权后 刹时红瘦 3332 字 11个月前

这日太后再次传召嘉程,嘉程本来仍欲称病拒召,可太后派遣的女使这回却没这么容易被打发了,极是强硬的口吻,逼胁嘉程必须应召。

嘉程到了长安殿,才知道太后召见的不仅仅是她,天子与皇后也同时获召。

她默默无语地跽跪一侧,有那么一刹那甚至紧张得无法集中精神仔细聆听交谈,天气越来越冷,脊梁上却一直冒汗,嘉程甚至感到到了衣领里寒栗炸起,她完全猜测不到太后接下来会有什么阴谋,但其实她明白太后至少在这时,不会当真加害她。

或许她是意识到今日便将得契机,所以才会如此忐忑难安,又或许紧张的起源是因为可耻的期待?

要不为什么她偏就把太后那番最最关键的话听进了耳里!

“自我生辰之前,圣上便已充选后宫,然转眼半载过去,圣上却不曾召幸嫔妃,我心中实在焦急,自仁宗帝以来,皇家子嗣便甚单薄,这可大非社稷之幸,故而今日我召圣上与皇后前来,便是商议此件大事!这些时日以来,老身也在关注诸位才人品行,认为陆氏,既是出身诗书名门,又不愧季外慧中、温雅贤惠之德品,若得御幸,擢为美人,亦可为诸多才人表率,皆效品行,后宫既安,亦为君国社稷之幸,未知皇后可有异议?”

太后说是找来帝后协商,却只问皇后有无异议,用意无非在于暗示皇后妒悍不贤、狐媚专宠,贺烨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他想也没想便开口拒绝:“太后想让朕召幸嫔妃,怎么独问皇后意愿,说得好像朕之言行,务必听从皇后指令一般,朕不愿召幸嫔妃,太后是否要问皇后罪责呢?”

天子护短本是预料之中,太后自然也不会偃旗息鼓:“你父皇当年,独宠椒房,然崔后因为羸弱,生下晋安之后便难于子嗣,崔后贤德,竭力劝谏君帝以社稷国祚为重,可见九五至尊身边,也少不得贤妻良臣劝谏,关涉皇室子嗣繁荣,这原本也属皇后份内之事,我问皇后意愿,怎么就不合情理了?”

又叹息一声:“我也知道圣上,肖似君父,乃极重情义之人,可你也是一国之君,更该效仿德宗当年,以社稷为重。”

言下之意,德宗当年有贤后,可贺烨如今却娶了个妒悍不贤的妻室,故而德宗重情,能听从贤后劝正,贺烨重情,却听信妒妇摆控,置江山社稷不顾。

贺烨自然不会放任十一娘受此诽毁,还击道:“父皇在位之时,外无突厥兵犯内无奸宦抗政,四海升平八方宁靖,就连兄长一朝,突厥也仍对我大周俯首称臣,怎比如今内忧外患民不聊生?朕深知无能,有愧父祖先君,正是为了江山社稷为重,万万不敢再耽于女色,且如今,朝中既立储君,又何需忧愁国祚无继?事分轻重缓急,还望太后体谅。”

听来是自责,其实是讽刺太后。

大周险被突厥灭国,以及国库虚空贪官横行抵抗改制,这可都是韦太后一手造成,贺烨言下之意实为——你把国家搞得一团糟,我这皇帝接手一堆烂摊子,忙得食不安席、卧不安枕,还哪有时间召幸嫔妃?这时忙着和小妾们生孩子,难道就能抵御突厥进犯?!

这一刀又狠又准,扎得韦太后险些没有当场吐血三升。

“妾身常听家兄说起柳郎君,称赞柳郎才品,故妾身素来知道柳郎与家兄为知交好友,故求殿下相助,烦请柳郎宽解家兄,妾身闻圣上教诲,懂得殿下待妾身恩重如山,妾身称誓,若犯忘恩负义,行施些毫不齿之事,甘受神佛共谴,望殿下能将此誓转告家兄。”说着话,嘉程到底还是滴落了泪水。

接下来的等待似乎越发漫长了,嘉程无力应酬敷衍,甚至当长安殿再次召见时,她竟然称病不往,可韦太后并没有怪罪,甚至还交待了任瑶光亲自前往,探视安抚一番。

才人们除了张灵药之外,并没有单独的居处,嘉程于是又再遭受到旁人或羡或妒的目光,这对于她而言当然不算荣耀,反而越觉煎熬,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在后宫立足的能力,这才切身体会到了后宫女子的艰难,她想如果可以重新选择,自己应当会放弃心中的执念。

有的人与事,不是坚持就能赢求,可惜当初的她,并不明白这一道理。

好在皇后没有让她等待太久。

“据我家小弟说,陆才人入宫之后,令兄便与他断绝来往,虽舍弟主动邀约数回,令兄亦委婉拒绝,舍弟也是经过辗转打听,才知令兄这回解试,确然发挥失常,其实未等布榜,已经料到会落第。”

十一娘见嘉程顿时煞白的脸色,连忙安慰:“陆才人也不需太过担忧,虽说应如你所料,令兄确是因为你入宫一事,大受影响,但应不至于自暴自弃,否则何不干脆罢试?故我推测,令兄虽由于一时难消心结,遭遇挫折,却不会因此一蹶不振,令兄为长孙,理应肩负更多担当,若真因一时困惑,而放弃志向,才是辜负父祖寄望。”

但嘉程并没有皇后的宽慰便如释重负,反而像是难以承担悔愧与自责,竟忍不住泪如雨下,十一娘不由暗叹,她干脆暂时离开,只让两个体贴的宫婢在旁服侍,等着嘉程发泄一番,净面重施脂粉后,十一娘又再继续宽慰。

“我家小弟也极钦佩令兄,原本不知令兄为何断交,亦觉愁郁,听闻真相,才知令兄是因心中愧疚,故死缠烂打上门,终于把话彻底说开了,令兄知道嘉程入宫之后,虽受到不少委屈,但并无行为错谬,反而担心他自暴自弃,也大是羞愧,相信来年秋闱,再不至于落榜,嘉程若还不信,不如与我作赌,我赌复兴四年春闱,进士榜上,必有令兄姓名。”

一旁的宫婢深烟,乖巧的立即凑趣:“奴婢恭喜陆才人,殿下与人作赌,可从未尝过败绩,陆郎君后年春闱,必定榜上有名。”

这话音刚落,却听一句:“皇后今日倒有雅兴,竟与人作赌玩乐,迟儿,你要不要跟上一注,待赢获银钱,也好解解国库空虚。”

却是贺烨这日特意抽空,考较了一番皇太子的骑射,顺路来趁午饭。

迟儿却有些不解风情,一边扳着指头,一边说道:“现在是复兴二年,距复兴四年春闱,四百余日,到那时阿父难道还没有解决国库空虚?”颇有些鄙夷嫌弃的口吻。

逗得不少宫婢忍笑,深烟没忍住,呵呵笑出声响来。

皇帝被太子拆台,却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上前几步,竟直接拉了皇后一齐挤在榻上,将皇后没有喝完的一盏茶水,仰首饮尽,这才似乎留意见一旁的嘉程,开口竟又是一副长辈的口吻:“陆芃解试落第,朕也大觉意外,还专程调取了他应试时所写策论,却果然大失水准,看来考官并无枉私之行,凑巧刚才耳闻皇后开解你,才知其中缘故,你们兄妹两个,也的确有负陆师寄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