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扈娘轻便利落的舞衣,任氏这身衣裙不仅纱质轻薄,敞领之下,一骨纤巧展露;丰盈之上,两团明月半隐。如此香艳,又兼她有意无间的蹭逗,怎不引人垂涎?贺烨好一阵后才把目光移开,唇角慢带笑意,轻轻一握手阻止婷而的辩驳,顺着任氏的意思说道:“我来做过和事佬,婷婷便不要再埋怨袖袖如何?”
婷而会意,轻轻将手抽回,到底还是给了晋王殿下颜面:“任姬过失,三盏罚酒远远不够,殿下要为这和事佬,亦不能有失公正。”
“你们呀,真不让人省心。”贺烨摇头叹息,却无愠色,果然“主持公道”:“袖袖既要道罪,今日需得让婷婷尽兴,不过今日之后,惠风之事便算彻底揭过,你二人谁也不能再斤斤计较。”
结果这日任氏便被婷而灌了个酩酊大醉,好在却也赢得了留宿章台园的机会,这可是她自惠风一事后首回侍寝,自然使出浑身解数,却不知防,真正的晋王殿下早便不在章台园中,而暗潜入玉管居。
直到天色已然黑尽,贺烨方见十一娘缓缓踱步过来,一只手搭在碧奴小臂上,垂着眼睑稍蹙眉头,不知在思量什么,想是得了碧奴提醒,知道他站在廊庑下等待,方才把那眉头松开,变做风平浪静,站定后略仰那面颊,并不解释为何晚归,只问道:“殿下怎么在此站着吹风?”
“王妃忽然辞席,又久久不归,我自是疑虑难安。”贺烨倒极坦诚。
十一娘也不敷衍:“如何处置毛维京中尚未有定论,然则今日忽然有远道而来者与之暗会,我疑心此人来自蜀王府。”
毛趋把怨气发泄给自家侄女婿,心急火燎去见毛维,自己却也难逃迁怒,险些没被世父喷溅一脸滚烫的唾沫,谁让他这回报知是一件雪上加霜的噩耗呢?
“好个元得志,忘恩负义奸诈小人,倘若不是本府提携,不过区区小吏,哪能指望高官厚禄、跻身中枢,见本府这回遇难,他竟敢落井下石?说什么串通王知礼谋夺云州兵权,实怀不臣之心罪不容恕,说什么当以意图逆反之罪诛灭三族!我与他无仇无怨,元得志这狗鼠辈竟然企图将我斩尽杀绝!”
毛趋一声不敢吭,由得毛维将他当作元得志发泄够了怒火,才敢抹一抹脸上的唾沫,劝说道:“眼下可不是与元得志计较之时,世父,难道蜀王殿下仍然没有回音?莫不是,莫不是……”
“殿下怎敢袖手旁观!”毛维怒吼一句,然因着此番墙倒众人推的局面,心底却一阵阵发虚:“我之所以与王知礼来往,可都是蜀王殿下授意!”
“世父!可那郭居安,现今甚至已经不由世父控制,世父手中并无实据,蜀王殿下万一只图自保,世父能用什么要胁殿下救助?”
毛维与蜀王之间的书信来往,尽由郭居安经手,早便焚毁无迹,毛维想要威胁蜀王,的确没有足够分量的把柄。
“可我知道郭居安此人!”毛维继续外强中干,一张嘴唇像是浸染了最最红艳的胭脂,甚至连人中都疑似透红,他轰地起身,阴郁的目光看向一扇窗外,似乎从这里就能看到风云莫测的长安城:“郭居安原本就为蜀王府僚客,并非化名伪造身份,他来云州辅助我长达数载,自然不愁人证,太后过去未曾留意郭居安,那是因为一贯不把这些僚客门徒放在眼里,可若以此人作为线索,不难察到蜀王与我之间蛛丝马迹,纵然蜀王已将郭居安灭口,也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蜀王何尝不明白,我若被坐实逆谋之罪,他亦难以脱身事外!蜀王一定不会坐视旁观,一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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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晋王府中,十一娘居然正抱琵琶弹奏,玉色条石垒成的台基之下,一身窄袖翻领素衣的扈娘,纤腰紧束手执长剑和乐而舞,台基之上,也已经换了一身轻薄舞衣准备与扈娘一较舞技的任姬,顶着早春二月尚且森寒刺骨的冷意,将一盏美酒,笑吟吟递去贺烨唇边,见男人将扈娘看得入神,她眼睛里不由恍过一道怒意,自是极其隐蔽的,只薄薄在婷而脸上滑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