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起晨练,顺道来探望。”贺烨不咸不淡解释一句。
“我那些亲卫怎么不见?”王横始这时已然察觉暖阁里异常安静,一时忧急。
“他们已被王妃说服,答应效命,故而已经去了别处安置,而王郎将你,已经成为‘已死之人’。”
王横始怔了一怔,不由冷笑:“说服?怕是用我生死做为要胁,才让他们不得不屈服吧。”
“果然不枉诸位对横始你忠心耿耿。”贺烨微微一笑:“横始理当心知肚明,王妃之所以散布你之死讯,实乃保你安全,免于被太后斩草除根。”
“殿下这是为王妃说好话来了?”王横始持续冷笑:“王妃既是太后走狗,何必留我性命?一刀杀了,反而彼此痛快。”
却忽然像想到了什么,眼睛里恍过一道清明:“晋王妃还想利用我,收买云州军心?”
“云州王一旦灰飞烟灭,你这已死之人能有多少利用之处呢?”贺烨抬起眉眼,却并不带讥诮之情:“横始,不要怨恨王妃,若你一定要怨,应当怨我,因为王妃不是主谋,我才是。”
他起身,居高临下看着王横始震惊的神色,越发云淡风清:“可惜你我,注定为敌,不过横始,如果你还不忘抱负,莫如留着一条性命,看我将来能否再灭突厥,恢复万国来朝,震慑蛮夷再也不敢侵我国土。”
已经是往外几步,贺烨忽又回头,莫测高深一笑:“小王与横始常山隘伏击刘洪元一战,实在酣畅淋漓,但望将来,我与你还能携手一战。”
眼见着主将吐血昏厥,“徐老大”等亲兵睚眦欲裂,叫骂着晋王妃“卑鄙无耻”意图冲将入内,再也不仅限推搡,拔出佩刀来就要与韩英等人拼命,贺烨早在十一娘道知王进谷死讯时便已踱至门边,冷眼睥睨这十余愤怒的亲兵,见其早前尚还克制并未出手,这时当然不容发生械斗伤及无辜,也不见他怎么动作,转眼已到“徐老大”跟前,出手如电,劈手便夺得长刀,横其项上:“都给我住手!”
这边厢,早已携带着针囊药袋赶来救急的凌虚真人,当见王横始吐血昏厥,不慌不忙上前施治,还能分心指责十一娘:“就算难避真相残忍,丫头也该说得婉转些,你这一番话,虽不至于把人气死,岂不是白白招他怨恨?”
“怨恨,有时候才能支撑万念俱灰者不灭生志,我也是希望他能撑过家破人亡之痛。”十一娘直到这时才轻叹一声:“师公,云州事了后,你带他隐居邙山吧,一来有你救治,更有利于伤势康复,再者凭师公之能,相信足以开解他之心结。”
凌虚真人慢捻银针,侧目看向十一娘:“丫头倒会支使人。”
“王郎因何身负重伤,师公难道没有责任?谁让师公当初妇人之仁不曾清理门户这才致使遗祸?”
凌虚理亏,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外头那十多人,难道也要让我带回邙山看管?我那是道观又不是牢狱。”
十一娘见师公答应了“照管”王横始,陪笑道:“这倒不必,那些人我自会发落。”
“快去发落吧,吵吵嚷嚷,搅扰得老道头疼。”说着话便解开王横始衣襟,要往他胸口心脉处扎针。
十一娘连忙避开,出去一看,晋王殿下虽然用“徐老大”作为要胁让云州亲兵弃掷兵器,不过当然无法让他们口服心服,尤其是一见她,怨毒的目光更加锐利有如矢箭,恨不得把她三刀六洞才得痛快。
“我会放你们回云州。”
这句话当然没让亲兵们欣喜若狂,“徐老大”甚至冷笑道:“晋王妃何必假仁假义,我等无能,不能为都督报仇血恨,反而自投罗网,自知死路一条,晋王妃动手便是!”